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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向塢率先夢到自己的學生時代。
以前他的身體不好,喝了很多中藥調理,上了初中才慢慢好轉。
向塢家以前有一套房,是外婆攢了半輩子的積蓄,外加上母親這些年打工賺來的錢,加在一起,付清了首付。
房子裡常年環繞著中藥味,向塢身上也是那股苦澀的氣息,讓同學都不想與他靠近。
向塢每天的生活很簡單,在學校上課、回家做飯,芳文潔一星期有一半的時間不在家,他早早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因為沒有朋友,課餘時間也被他拿來學習,成績很快就從班級前十變成年級前十。
芳文潔喜歡向別人炫耀自己的兒子。
她總是說:「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我都沒怎麼管過。」
因為她的語氣很驕傲,向塢便認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於是加倍地學習,加倍地懂事。
記憶中,家裡的經濟條件,是在向塢上高中後直線上升。
芳文潔開始頻繁回家,一回來就帶很貴的補品,從飯店打包的飯菜還有剩,馬上迎來新一輪,於是舊的被扔掉。
那段時間向塢不用做飯,也不用幹家務。
芳文潔給他報了幾門補習班,一周滿勤,沒有一天空閒。
芳文潔摸著兒子的腦袋,一下一下順,像摸一條哈巴狗,「你什麼都不用想,只管好好學習,媽就知足了。」
向塢有陣子很累,課業重,補習班還有額外的作業。
累到上課睡著了,老師喊他起來醒盹。
他低著頭,白皙的後頸暴露在空氣中。
老師很溫柔,沒有責怪他,向塢卻哭了。
淚水砸在試卷上,滴在一道錯題上,洇濕紅色的叉叉。
他想,自己不該這樣。
忽然視線里出現一隻手,手掌寬大,五指修長,適合彈鋼琴。
向塢想到,高中三年,芳文潔將他送到曲藝班,希望他能進修地更優秀。
會彈鋼琴的其實是向塢。
只不過他不是那塊材料,曲子可以彈,但沒有靈魂。
老師說他太呆板,按部就班,不懂變通。
可我本來就不喜歡。
可我本來,就不喜歡……
「你在想什麼?」青年的聲音響起在他對面。
試卷在對方手裡褶皺成一團,撕開了,同時把那大大的紅叉一分兩半。
「向塢,抬起頭看我。」對面的人說話。
向塢抬起頭,知道自己在做夢。
十八歲的自己沒可能遇到二十歲的葉泊語。
兩個人相差六歲,那時候葉泊語還在上小學呢。
想到這裡,笑了。
沒有人能替他撕毀試卷,沒有人能替他擦掉眼淚,沒有人……沒有人告訴他,你所忍受的一切,其實都白白忍受。
考上好的大學,得到獎學金,在學校交到新朋友,日子本應該越過越好。
「向塢,我好吃好喝地供你上學,你就這麼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