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名而遠道趕來的人,反而越來越多。這件事一拖三日,眼看沒法交代,最後竟真給水月洞選了個人出來。
王月卿來請示,沈晏清說:「那就去瞧瞧。」
殷家榮盛尤勝往昔,新郎官騎一匹高頭白馬,一身紅衣。紅綢沿途扎遍,到處都是禮炮和鞭炮的聲音。
一路上,白衡沉著一張俊臉,不知道正在想什麼。
到了殷府,殷長春忙裡仍記得不能怠慢沈晏清,抽空出來相迎。
只不過這場比武招親,要「嫁」的不是他的親子,要「娶」的名義上已是他實打實的女婿。
這樣的結果,與他最初的設想相差甚遠。殷長春的臉色很難看。
沈晏清見他臉色發白,連笑容都很勉強,交談幾句,得知這次比武招親的勝者是五行門的首徒,稱讚一番,放了殷長春出去招呼別的客人。
殷長春走後,太墟天宮的人獨坐首桌,來往觥籌交錯,燈火燭影隨人行走的風聲忽明忽暗地閃動,沈晏清安靜地閉目凝思著,良久,忽然睜開雙目。
殷水虎端了個酒杯,走到他們這桌來向沈晏清敬酒:「使者大人遠道而來,為成這一樁好事,可真是辛苦了。在下敬您一杯酒。」他將姿態放得格外低,酒杯舉得很高,人好似要跪倒下去。
沈晏清不接酒,用冷冰冰地眼神瞧他。
直瞧得殷水虎心裡打鼓,一身的雞皮疙瘩都發毛得立起。他又復諂媚的說道:「這些年來水月洞蒸蒸日上,可離不開天宮的支持。想幾百年前,哪裡有什麼水月洞,還不是都靠了天宮的鼎力相助。可以說,沒有太墟天宮,就沒有水月洞的今時今日。」
沈晏清忽而一笑,如沐春風般地將手裡的酒杯,與殷水虎的酒杯一碰:「哪裡的話。」他僅小酌一口,酒杯擱在桌上,說道:「殷大人真是謙遜,你看這日月潭的山、水,靠得難道僅僅是太墟天宮嗎,我看不是,水月洞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靠得是你們自己人。」
殷水虎當沈晏清話裡有話,要來敲打他,心驚肉跳之餘,態度愈發恭敬:「若無天宮庇佑,早些年,水月洞守著一棵挪不動的樹,早就成了動彈不得的肉靶子,哪裡還有翻身的餘地。大人您這樣說,豈不是要說我們忘恩負義麼。」
「別——」沈晏清打斷他:「這話我可一個字都沒說。」他微笑道:「怎麼我眼睛都沒眨一下,你憑空就變出了個帽子要我戴。今天你們殷家這麼大喜的日子,和我說這些沒七沒八的東西做什麼。」
沈晏清屈指彈了彈酒杯:「敬酒我喝了,殷大人的心意我也心領了,你忙你的去了再來吧。」
殷水虎杯里的酒剛才就已經一飲而盡,他恭恭敬敬地給沈晏清行了個禮,退下去招呼了別的客人。
酒宴上一桌子的菜,說是山珍海味倒也算不上,香氣撲鼻是有的。沈晏清沒有一點的食慾,他去看一旁的白衡。見到白衡的邊上倒了兩個酒罈子,依舊是一眼也不瞧他。
沈晏清心想,有什麼了不起的了,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你有本事一輩子都不要用正眼瞧我好了。
再坐了一個鐘頭,吹鑼打鼓的從裡屋引出來前幾日見過的殷榮,同樣穿著新郎官的服飾,與那位在比武招親中拔得頭籌的男子,一同拜過天地父母,再一桌桌地來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