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的目光順著這樓道往上移,這間兩層的小樓要比學堂的圍牆高些,眺望出去正好能看見門口的那棵大歪脖子楊樹。
二樓閣樓的窗正開著,裡頭倚窗坐著個一身白衣的男人,疏朗清俊,正是那個可惡到了極點的硯青。硯青似乎還在眺望門口的那棵歪脖子楊樹,察覺到沈晏清的目光,低下頭看了樓下的沈晏清一眼。
雖然神情淡淡,但不管怎麼看都透露著一股子不懷好意的陰險勁。
魔使再請了一次:「沈公子別讓小的們為難啊。」
反正碰上硯青這個壞胚准沒好事,沈晏清還想再掙扎一下,他開始狡辯:「我不姓沈,不是沈公子。現在很遲了,我要上課去了。」
二樓的硯青:「上來。」
沈晏清:「……」這就沒辦法了,他只能硬著頭皮上樓。
這間閣樓的看上去小,內里卻別有洞天,像是酒肆茶館,又有私家的清雅。進門上了階梯,擺著一盆蘭花,再轉個彎,木製鏤空的架子上擺著各色稀奇古怪的石頭。
繞過這架子,是個一長條的長桌,桌上擺著一副空白的畫箋,上面什麼都沒畫,一旁的毛筆上已經沾了墨卻被隨意的擱置在一旁。
為了避免這硯青又說他不守規矩的狗屁話,沈晏清率先下跪請安:「執事大人安。」
硯青不說話,就靠在窗邊上,黃昏時分澄黃的光就籠罩在硯青的臉上,那雙桃花眼微垂,流露出一種讓人心碎的迷茫。他望著窗外,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什麼。
也不知道那幾棵光禿禿連葉子都長不齊的樹有什麼好看的,沈晏清是這樣想的,他正在心底腹議,現在就恨不得把自己挨的打還回去,比方說有朝一日硯青跪在他腳邊一巴掌一巴掌的扇自己說是他做錯了。
這夢下午的時候沈晏清就做過一次了,但白日夢不嫌多,他現在還跪在硯青跟前,這邊腦子裡又想上了。差點「嚯嚯嚯」地笑出來。
隔了一會兒,毫不知情他跟前這個小東西正做著什麼美夢的硯青緩緩開口:「天井堂的越湖真人即將大壽,他是山海域少有的水精得道。我本打算今天畫幅青山常在、流水不改的畫贈他當作賀禮,可惜還未落筆,便覺得心思鬱結,難以疏通。」
沈晏清心想:該的。
硯青說:「好不容易能沾了墨,又覺得怎麼畫都不對。放了筆,本想看著這處行宮處處美景,新鮮有趣的事情不少,興許能找到些許靈感才對。」
沈晏清琢磨,這和他有什麼關係,估計是這硯青吃飽了撐得慌,可以自己扇自己巴掌解悶。
硯青:「果然,才坐到這窗前,就瞧見了有趣的東西。」
沈晏清困惑,什麼有趣的東西?這學堂門口的草皮薄得搓兩下就能看見土,丟只兔子在這兒都得餓死,能有什麼有趣的東西。
硯青說:「我剛剛看到有人在外頭那個楊樹底下跳舞。」
沈晏清覺得青天白日的,他大白天見鬼了,剛剛就他一個站在楊樹底下學大公雞走路好讓他覺得自己雄赳赳氣昂昂,哪有人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