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唯有最後的死亡,他無法接受。
他擁有的很多,可他能夠拿出去作為賭注的又很少,少到只有一樣東西能夠使用——他的命。
宋淮意緩慢地垂下頭,就連脊背也跟著忘了下去,他抵在葉琮鄞的胸口,喃喃自語:「好像一場夢。」
「這幾個月來發生的所有,都好像一場夢。」
一場不真實的,他期盼過無數次的美夢。
或許正是因為太過美好,所以宋淮意才會生出那麼多的不真實感,所以才會那樣難以控制自己的惶恐與不安。
如果可以,宋淮意甚至希望葉琮鄞永遠不要離開他的視線,永遠都不要給劇情死灰復燃的機會。
「我很害怕。」他說,「害怕醒來的時候是孤身一人,害怕好不容易回來了,看見的卻是你全然陌生的眼神。」
葉琮鄞的動作停住,說不出的情緒在心尖一點點的發酵,叫人五味雜陳。
他聽明白了宋淮意言語中的另一層意思。
宋淮意所恐懼的並不是彼此關係的結束,而是他那悲慘的命運無可更改的降臨。
「不是夢。」
葉琮鄞咬了咬舌尖,尖銳的疼痛讓他越發清醒,他並不是被情緒裹挾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而是他的心,他的感官都在告訴他這個結果。
他捧起宋淮意的臉,輕柔地擦去了那些連宋淮意本人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的眼淚。
「我好好的在這裡。」
真的對上那雙噙著淚的眼睛的時候,葉琮鄞就知道,自己遠遠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有自制力,再多的理智與考量,在濃烈的情感面前不值一提。
「我們也會好好地在一起。」
不像是承諾的話語,但在葉琮鄞的口中,卻是最為有力的承諾。宋淮意一點點瞪大了眼睛,上下唇開合了數次,都沒能成功說出個囫圇話。
葉琮鄞笑了起來,曲起兩指點在他的額頭上:「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就不要再往回看了吧。」
過於執著過去的苦痛,又何嘗不是對未來的一種束縛?
宋淮意的確是故事中的萬人迷,是劇情之中的受益者,可他和他的苦痛是相當的,他們的命運都不被自己主宰,都是掙扎著想要從中逃離的人。
葉琮鄞想,在他承受那些不公的待遇,不斷自我懷疑,不斷的自我重塑的時候,宋淮意大概也在因為清楚的知道「未來」而無法反抗痛苦的輾轉反側。
痛苦是無法、也不應該被比較的。
他既然不願接受劇情為他安排的人生劇本,那也不應該接受劇情為他樹立起的對立關係。
額頭上微不足道的觸感並不足以讓宋淮意徹底的清醒過來,巨大的歡喜像是澎湃湧來的浪潮,加重那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他甚至想要再狠狠地掐自己一把,好知道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只是做夢。
「我好像一直都沒有說過。」葉琮鄞看著他呆呆傻傻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