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什麼癮?她的戲癮嗎?他雖然心裡這樣想,可是還是忍不住笑了,算是答應下來。
於是又過一天,一大清早,蒙德茲這不明成分的「一家三口」,整裝待發,準備前往薩爾烏斯的聽證會。
蒙德茲的擔心是有道理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參加正式場合的衣服。選票並非邀請函,也沒有在上面寫明有什麼著裝要求,可是他們一出門,見著其他同樣要去參加聽證會的村民,才明白自己的失策。
蒙德茲和高法依格,看來確實已經離群索居很久了。
路上人人衣著光鮮,以家庭為單位走動著。先生們胸前別著雪白的領巾,漿洗的筆直的西裝,人像是裝在硬套子裡;太太們則幾乎人手一把絲綢陽傘,帶著長及小臂的蕾絲手套,唯獨與短袖之間露出一截肉段晃眼睛;小姐們手上的是鏤空骨扇,頭髮大都燙著卷,用夾子別在腦後,像某種流蘇的裝飾物,和蓄著彎彎小鬍子的少爺們交談著——少爺們之間流行騎馬裝,可誰也沒有真騎馬來,長短不一的靴子裹著小腿,並不都好看,也像是小姐們大小不一的髮捲兒一樣。
蒙德茲坐在輪椅上,被高法依格推著往前走,一路看見這些華麗又陌生的景象,心隨著輪椅一起,在石子兒路上顛簸。
他上半身穿的還算體面,因為不站起來,下半身是睡褲,不過又罩了一層薄毯,還算湊合——不過他這個年紀了,本也不在乎那些,他在乎的是阿依,正是愛美的年紀!
高法依格身穿著一套長衣長褲的工作服——所謂工作服,屬於是舊衣服中的舊衣服,光是袖口那一塊,就有數不勝數的磨破痕跡和洗不乾淨的機油污漬,領口也松垮了,柔軟地貼著她天鵝一樣纖長又驕傲的脖頸。沒人懷疑,她穿著那件舊衣一定很舒服——唯獨只讓看見她的人心裡不舒服,抱歉,那可不是她的責任。
她渾不在意自己衣著是否簡陋,好奇地四處相看,比那些全副武裝的太太小姐們要多一分從容,而且正因為衣著簡陋,叫人更加把注意力放在她那張漂亮又神氣的臉上,比起華服裝飾,更叫人嫉妒不已。
至於徹達……更不用擔心他了,高法依格身上,還能叫人看出臉和衣服的衝突,在他那裡,粗麻布的白襯衫也被納入了他的氣場之內,讓人情不自禁地相信,這件衣服是被名手裁縫親自賦予了那種古拙的氣質,而這位陌生的貴族男士帶出了另一種落拓的氛圍之美。
他經過之處,人人側目,高法依格親眼看見,好幾位先生少爺,偷偷把掖進褲子裡的襯衫下擺拉出來了,只是掖久了之後的那種皺法,和徹達身上襯衫的,到底不是一種皺法……
這還只是在去聽證會的路上所聞所見,他們三人因著裝與周圍人格格不入,因此分外引人注目,吸引過來的目光有好奇,有不屑,一點點的嫉妒酸味又自矜身份……高法依格享受著這一切,一路悠閒漫步,好似走去加冕。
也有人群中小聲的議論,不過離不開最近村子裡熱議的話題——豪森家出走的明塔。
「她是那個……的朋友啊?」
「據說是,想嫁給人家哥哥,為了家產趕走了小姑子……吃相太難看了啊!」
「那她身邊那個又是誰?」
「誰說的清楚?這種人,估計老早選好的退路唄,說不定喬恩少爺什麼時候能醒悟!」
……
高法依格一點未受這些閒言碎語影響,不過一旁的徹達看著她,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