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著您了吧?實在不好意思。」蘆笛對自己被稱作野蠻很是耿耿於懷,尤其輕言細語,彬彬有禮。
納西索斯鼻子裡哼了一聲,扶正絲巾,又撣撣衣服,道:「這還差不多,對老年人放尊重些,這是最基本的,不要做什麼都呼來喝去,講禮貌,不管是對誰,畢竟,咱們誰也不欠著誰,是吧!」
納西索斯也有老人的通病,那就是,很嘮叨。說話間,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掃過蘆笛。
「事實上,您欠我的。之前交給您一千金吉利的定金,然後就沒有下文了呢。」蘆笛道,「不過沒關係,門在那邊。」
又加上一句:「不必擔心,您身上的禁錮咒即時已解了。」
「……」納西索斯始料未及。尤其才做出一副說教的模樣,他顯得尤其尷尬,又困惑。
「就這樣?」
「您還有什麼事嗎?」
納西索斯不齒蘆笛裝傻的行徑,他那雙眼睛,盯著蘆笛手裡的那塊簽字板。都快掉出來了。忍著憤怒,他儘量平靜道:「說起定金……」
「噢,那個沒關係,您自己留著吧。」蘆笛道,說話間,手裡的簽字板隨她的動作而動,同樣牽動著納西索斯的目光。
他吞吞口水,細長的手指微微抬起,很明顯是有所指向,如果不是為了那個平平無奇的簽字板……正打算說話,蘆笛先一步開口了。
蘆笛笑得如沐春風,這次不打算裝傻了,揚揚手裡的東西,很隨和地:「我已經收回我的請求,現在麻煩您從那個門再進來一遍,接著咱們再來聊聊這個魂器的事兒。」
一碼歸一碼,之前她追在納西索斯屁股後面求人,現在該換他了。角色轉換,她當然可以禮貌斯文,手上有對方想要的東西,擺出高姿態,誰不會啊!
納西索斯聽見她說出「魂器」那個仿佛有魔力的詞彙後,立即沉默了。隨後忍著極大的不適,腳步沉重,真就走到門邊,繞了一圈又慢慢走回來。
蘆笛根本沒有打算放他走的意思,這個空間的邊界,被一個虛空的罩子罩了起來,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會主動避開,納西索斯靠近門邊才發覺這一點。
竟然被她耍了!納西索斯大恨,乃至於忘了,只要那個簽字板在她手裡,趕自己走也是不會走的。
那可是他費勁心思才成功做出來的魂器啊!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他可能真的就如他在對外宣稱的那樣,死了。
這樣一來,他也馬上想了起來,前段時間是有這樣一樁生意找上門來。名義上,他在亞爾夫海姆有一個工作室,類似今天的客訴處,不過專門處理他「生前」遺留下來的作品的保修,接收投訴信件——不必多說,神匠出品,自然少的可憐。他主要用那個地址定報紙看新聞用,偶爾也會收到一些小活,他酌情承接。
——「酌情承接」的準確意思是,私吞定金,但不幹活。對外統一說是貓頭鷹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