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全部蒸熟了碾成泥,加了少許融化的黃油,歐芹和黑胡椒調味,調和一些澱粉,重新捏成圓形烤制,外層焦脆,還用番茄醬畫了咧嘴微笑的小人表情。
很香,是那種澱粉和熱油碰撞後激發出來的獨特香味。
林予青一口咬一個,沉默地吃著。
對面的鐘蔓菁已然呼哧呼哧將麵條嗦得很香,最後將麵湯也端起喝了一半,才滿足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真舒服,」鍾蔓菁說著,有電風扇對著她吹,可臉上,脖子和鼻子都出了汗,已經順著臉龐的輪廓緩緩落到下巴,她自己卻完全不在意似的。
林予青將酸奶吃下去近三分之一,已然很飽了。她出神地盯著鍾蔓菁看,不知在想些什麼。最後還是鍾蔓菁問:「怎麼了?」
她才拿起紙巾過去輕輕壓在了鍾蔓菁的鼻子上,「你出汗了,很多汗。」
「嗯,哦……才發現,吃的太入神了。」鍾蔓菁皺了皺鼻子,並不在意,她又笑起來,「夏天出汗好啊,可以排毒。就是容易有濕氣,明天我給你弄點祛濕茶來吧。」
她後背也都是汗了,前面因為有風扇對著,其實還好。窗外吹來的風是熱的,現在仍舊是盛夏。她不知道林予青此刻在想什麼,但鍾蔓菁明白自己在幹什麼。
她想要此時的林予青能過的再好一些,哪怕只是一些。
鍾蔓菁站起來走到窗台邊,看到了那盆在月色下枯萎的梔子花。她轉身笑起來,整個人籠罩在柔和的光影里,說:「梔子花開起來的時候很好聞的,你不會的話,我來幫你照顧吧。」
林予青已順手收拾了桌子碗筷,聽到後頓了下,那不是她養的花。可是既然已經枯萎了,前任主人大概也沒有多在乎這盆花。
「沒必要那麼麻煩。」林予青說,「我不會照料花,這環境不利於植物。」
鍾蔓菁指了指林予青面前的酸奶說:「林予青,你家裡就很利於酸奶發酵,溫度合適,可能不用一晚上就能收穫濃稠好喝的酸奶了。」
她倚靠在窗邊,很珍惜地碰了碰梔子花枯死的枝幹,低聲說:「每個環境都有它的意義,只要善於發掘,人也一樣。」
林予青問:「人也一樣?」
「嗯。」鍾蔓菁應了,她看到林予青臉上的若有所思,下一秒就聽到人繼續問,「那你呢。」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的意義是什麼?
和鍾蔓菁接觸的時間不長,但這是始終盤桓在林予青腦海中的疑問。幾乎是出自一種直覺,她一直感覺到鍾蔓菁並不屬於這裡。
她不該是和自己在老舊的出租屋裡,也不該這樣大汗淋漓地吃著一碗快坨掉的拌麵。
「我嗎。」鍾蔓菁忽然停頓住,迎著林予青複雜的目光,她的髮絲被電風扇吹起。
電風扇始終在跟隨著她移動的軌跡吹,林予青自然地在調**向。鍾蔓菁心裡很酸澀,笑得卻很溫柔,「我只是恰好有一雙能發現獨特之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