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個子偏高的少年眼神黯淡,已經變聲過的嗓音明顯低沉許多,「現在,學校才是你的【家】。」
…
青涿再次醒來時,人已經躺在了宿舍的床上。頭暈暈沉沉,記憶在緊緊抱住周沌、說了句「想回家」後就斷了片。
額頭上壓著什麼東西,他伸手去揭,發現是條濕毛巾。
他又迷迷糊糊地摸了把自己的額頭,似乎和掌心的溫度差不多……但他的掌心好像也比平時要熱一些。
「…周沌?」青涿坐起身。
窗外仍下著大雨,屋裡沒開燈,床沿桌腳在牆壁上投下更濃的陰影,什麼人的痕跡也沒有。
空寂而昏暗的空間讓人產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自己的錯覺。他爬下床開了燈,感受到光亮才舒服些,披上外套走到小陽台邊上靜靜看著雨。
陽台外的一樓有個小花園,花園另一側則是另一棟宿舍樓。看得到零零散散的校服褲掛在陽台上晾曬,些微屬於「人」的氣息就從那裡散布到雨幕中,讓「活著」成為更加具象化的體驗。
青涿一看就看得入了迷,連什麼時候身後傳來了開門聲都沒發現。
周沌悄無聲息地走到他的右側方,看他微仰著頭,眼睛濕潤得仿佛融入雨絲,漂亮的皮囊包裹著伶仃瘦骨,蒼白而孱弱。
「陽颱風大,進去喝藥吧。」周沌一開口,把渾然未覺的青涿嚇了一跳。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戀戀不捨地又看了眼陽台外,隨後才進屋。
剛捧起碗,嘴唇觸碰到黑漆漆的藥液時,他就覺察出不對來。
「……?!」
「這是什麼?!」
手腕一抖沒有拿穩,碗底重重磕在桌面上,裡面的液體輕輕一盪,險些溢出去。
青涿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瞪著面無表情的周沌。他忽地想起什麼來,衝上前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臂,將他的袖子往手肘上推。
「……」他看到了一片抽血過後留下的青紫,踉蹌後退幾步,直到床柱壓到了脊椎,「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你放心。」在他盛滿絕望和難過的眸子中,周沌竟然扯起兩邊嘴角,露出安撫的笑來,「只有我的血,沒有別人的。」
若說以前青涿還對周沌那情感缺失的病沒什麼感受,這次是徹底地了悟到這病的可怖和瘋魔。
「我問的不是這個!!」他用力搖頭,「我的病已經好了!我不想再喝這個了!!」
「你的病根還在。」周沌伸手要拉住他,被他躲開也不惱,只是冷靜道,「青涿,只要它在,你就有危險。」
青涿撇過頭不想聽,而對方的話仍不疾不徐傳來。
「你的身體比正常人脆弱。淋一場雨會發高燒,摔一跤會骨折,崴了腳都可能導致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