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普通的上床下桌四人間,床板上大多鋪了褥子、書桌上也架了書,明顯已經有人入住。
正在這時,走在前方的周沌忽然停下,青涿抬眼往旁邊門牌上一瞧。305。
這就是他們的宿舍了。
青涿把東西放到門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先打掃衛生吧。」
都是新宿舍,垃圾什麼的自然不存在,要清掃的也就是一些剛落上的新灰。
周沌先一步拿走掃把拖把,留了塊新抹布給青涿。
三樓樓層不算高,靠著走廊彎腰去撈都能碰到樹葉尖尖。二人伴著葉片窸窣聲專心做起眼前的事,將這個或許要住四年的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隨後又準備整理床鋪。
然而,剛爬上床,青涿便打了個哈欠。
昨天在商場和夜市說到底也只是走走路而已,不像今日又是搬東西又是爬上爬下。
睏乏從每一寸肌肉裡層層湧上大腦,青涿強撐起精神,努力睜著眼找到被套的四角,再將懷裡的被芯塞入。
當周沌整理好自己的床鋪,扭頭想看看青涿需不需要幫忙時,才發現對方已經抱著被褥閉眼睡下了。
不到一米寬的被褥,恰好契合窄窄的宿舍床,卻沉重得仿佛能把他淹沒。
青涿瘦了許多。
初次見面時,大多數人對他的第一印象都會是內向且漂亮。他自卑敏感,不敢與別人說話,卻渾然不知在他視線之外吸引著多少關注。
但現在,當他終於有了和人交往的勇氣時,他卻瘦得像一縷纖細的煙。稍不注意就會被狂風吹散,吹散他病怏怏的身體,吹散他自以為擁有的一切。
兩張床並排貼著牆,周沌與他的影子坐在床頭,垂眼沉默地看著青涿的臉頰。
他想伸手觸碰,卻還是不忍心打斷對方的淺夢,轉而輕輕貼上了青涿投在牆上的影。
……青涿甚至不知道,那將吹散他的狂風會從哪來。他被蒙在鼓裡,興高采烈地聽著被人敲響的鼓聲;他從不愚笨,可他一無所知。
周沌感覺胸口發生了點奇怪的變化,它變得空蕩蕩的,像無水的罐子,敲一敲都能聽到迴響。這在他毫無色彩、乏善可陳的人生里極為罕見。
他想,這種感覺應該稱之為:
——虧欠。
驚醒青涿的是一陣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他一睜眼,天花板被窗口灌入的晚霞染得血紅,傍晚的屋裡僅有這一縷薄光,昏沉沉得仿佛不像真實,像是他從一場夢穿越到了另一場夢裡。
周沌正坐在他頭頂的另一張床上看書。
「你看書怎麼不開燈?」青涿嘀咕著坐起身,惺忪地眨眨眼,「是誰在敲門?」
周沌看了眼宿舍門,漆黑的眼珠因沒有光源而沉得可怕。
「開門看看。」
「好。」青涿沒有異議,他的床更靠近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