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人進不來,裡頭的人也出不去。
既然不是為了防小偷,那這道門……
青涿不願再往下想。
他把手從欄杆間隙中伸出去,手背小臂上蹭了陳年累積的灰,仿佛一個正蒙牢獄之災的犯人,握住那隻鎖用力扯了扯。
沒用。當然沒用。
除了造出些丁玲噹啷的碰撞聲響,那點力道對鐵門和鐵鎖而言不過是蚍蜉撼樹。
「小涿,你在幹嘛?」母親冷冷的聲線從上方傳來。
「為什麼不聽媽媽的話!」
青涿顫抖著抬眼。
她站在上一層樓梯上,沒有表情地俯視著他。腳底踩著水泥地磚,沒有陰影。
是他的幻覺。它好像更加嚴重了,這一次甚至擬化出了母親的聲音。
喉頭一癢,青涿咳得弓起了腰,踉蹌地轉身跑開,在電視機旁提起了座機電話的紅色聽筒。
事發突然,他根本沒想過母親居然會把他鎖在家裡…而這也似乎更加說明了,【家長會】有問題。母親並不想讓他參與。
他沒向周沌討要過他家的電話,記憶里只有老師辦公室的那個共用號碼。
咳聲終於停歇,電話也在那頭被人接起。
青涿用手背撇去咳出的淚花,急忙忙問了好,想請對方替自己看看初二一班的周沌還在不在。
電話對面應答一聲,緊接著就陷入了沉默。青涿屏著氣聽著那頭動靜,心臟跳躍聲在耳膜中鼓譟不休。
一分鐘後,聽筒窸窣,被人拾起。
「餵?」熟悉的嗓音傳來,青涿長長舒了一口氣。
他帶著咳完的鼻音,難過道:「周沌,我被媽媽關起來了,今天的家長會…我去不了了。」
聲音低迷,任旁人一聽便能聯想到他垂頭喪氣的可憐模樣。
青涿以為周沌或許會不太高興自己的爽約,又或許對此不痛不癢。
但對面有些失真的聲音卻一秒也不猶豫,直接道:「你家住在哪裡?我來找你。」
直到把地址報出去,電話掛斷留下嘟嘟聲,青涿都不明白周沌為什麼突然要來找自己,而不留在家長會那邊探查。
他沒問,他怕一問,周沌就不來了。
——從發現那牢籠一樣的鐵門開始,他的身體就忽然變冷,不知為何,居然生出了一絲對這個居住了十幾年的「家」的畏懼。
幻覺在緩慢地加重,牽一髮而動全身,讓他的身體狀況也跟著惡化起來。好像牆角邊的陰影都越發濃重,緩緩要化為液體流淌道地面,再一路攀爬貼附到他的腳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