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卻隻字不提,滿心只想讓青涿嘗一嘗。
只可惜,這一次只能讓他失望了。
「謝謝。」青涿的眸光漸盛,落在有心人眼裡比窗外的晨光更要耀眼,他款款露出一笑,撫著自己的胃道,「不過我吃過早餐了,現在吃不下啦。」
其實沒有。
單只為了讓每晚那頓瘋狂的進食好受些,他一整天裡都不會再吃別的東西。
金辰眨了下眼,一手把那塑膠袋抓回來,嘿嘿一笑:「沒事,那我吃,正好沒吃飽呢。你裝水不?」
熱切體貼,帶著些許燙人的溫度,煨得青涿也仿佛被暖意包圍。
「好啊。」他欣然點頭,抓著杯子朝後門走。
很快金辰也跟了上去,略顯寬大的背脊遮住了身前另一道瘦弱的身影,擋下了一大叢似審視似窺視的探究視線。
「……」
教室里似乎安靜了一瞬,馬上又喧囂起來,早餐的氣味交雜在一起,烘出油膩膩的氣息。
青涿回來時,發現自己的座位變窄了。
也不知是前桌往後挪過還是後桌往前移了,座位忽然變得逼仄起來,自己在桌上伸直手臂就能碰到前桌的肩,後桌往前趴的呼吸就能吹動他背後的校服。
——沒錯,周沌正趴著。
不是像青涿那樣鴕鳥式地把頭埋入臂彎,而是側臉枕著手臂,大半張臉露在空氣中。
青涿猶豫了會兒,還是放棄了與周沌交涉的打算,小腿穿過木椅與桌腿之間的空隙,小心把自己嵌進了座位里。
周五上午的課程大多是文化課,唯一一節音樂課也因為下周一二將迎來的月考而調整為自習。課堂氛圍嚴肅沉悶,直到中午午休來臨時才放鬆下來。
青涿長長呼出一口氣,把從金辰那裡借來的數學小測卷還給他——昨日最後那道大題,他因為分神而錯過了周沌的講解,連筆記也記得七零八落,只好借來別人的觀摩研究。
金辰身邊還站著另一個兄弟,他拿過小測卷,大聲邀請青涿一起去食堂吃飯。
某種渴望在五臟六腑里橫衝直撞,青涿很想跑上去,和那位同學一樣攬住金辰的肩膀,一路說笑地去食堂吃飯。
但他還有必須要完成的事。
拒絕了邀請,教室里又只剩下了青涿一人。他從書包里拿出鐵質飯盒,形單影隻地往那個熟悉的小角落走。
或許是交到了新朋友,又或許是昨天晚上那場小小反抗的成功,青涿心情異常平靜,他拎著份量不輕的飯盒提手,在跨過牆壁的同時再次看到了母親。
媽媽撲在欄杆外望著他,和天上的太陽、廊下的野草並無區別,它們都是存在於他意識里的一雙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的一切。
美好的一切,卑劣的一切,從外表滲透到內臟之中,仿佛就連貧瘠的思想也袒露在外,不著寸縷。
怎麼偏偏會產生這樣的幻覺呢?
青涿思考著。
睜著眼睛盯視他的母親相較於其本人實在無害得多,興許是這幾日每次倒飯時都有這隻幻覺在場,青涿不自覺間把它也當成了一種陪伴,破天荒地朝她笑了笑。
「媽媽。」他輕聲喚,「你來了。」
他在走廊邊挑了只野草稀疏的台階席地而坐,飯盒擱在腳邊,又把那塊擋在破缺的牆角前的紅磚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