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背接觸到熟悉之人的感覺慢慢把青涿從溺亡的幻覺中撈出。
組織派來的人也在此刻出面,不消多說,看了看青涿的臉色,再查一下懼本存活率,一切現實便血淋淋呈現眼前。
那人小心翼翼地請了馭鬼師和青涿到外面,尋了個涼亭坐了會兒諮詢情況,隨後便沉吟著讓二人先休息,第二天上午在老地方開會。
交代完這些,那人就披著毒辣的日頭,急匆匆走了。
第一第二懼團的掌舵人全部陣亡,對於整個劇場來說都是不小的轟動。但青涿不認為他們會把這消息告訴外界,至少在他去往最終懼本、這場人與系統最大的戰役還沒得出結果前,都會緊緊捂住這個消息。
至於懼團內部高層,或許會再推選一位副會長坐第一把交椅,不過眼下青涿實在沒力氣思考這些,正如組織的人所說,他非常需要休息了。
他回到出租屋裡,站定在客廳中間,抬頭低頭將這間有些陌生的屋子望了一遍。在看到沙發邊上那個儲物箱時,他明顯一頓。
一隻電爐歪歪扭扭露出半個身子,底下還疊著些碗盤,本是洗得乾乾淨淨的,卻因太久沒用落上了灰。
…這是肖媛媛帶過來的,他們還曾圍在這隻鍋邊吃火鍋。
帶著溫度的人與事只留下記憶,當時嶄新的物件也布滿塵埃,物是人非。
青涿躺在床上睡了一覺,像是把自己沉入了隔絕外界的黑潭,沒做什麼夢。
他睡了很久,直到醒來時,忽然感覺到右手酸軟,半支起身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正緊緊抓著一件衣裳。
鼻子中聞到食物的香氣,他沉默著下床走到廚房邊,看到了衣裳的主人。
周御青的長髮用筷子在低處挽好,他沒有穿那長袍,換上了更簡練的服飾,端著兩碗面放到餐桌上:「先吃飯吧。」
洗漱後吃完飯,差不多到了和組織約定好的開會時間,青涿披上了加絨外衣——其實劇場無四季之分,溫度總保持在宜人的春秋季,只是從經歷過《極寒之地》後,他便變得格外畏寒。
他正要出門,就見周御青跟在自己身後,想了想,主動牽上了他的手,放入自己加絨內芯的口袋中。
「一起去吧。」青涿捂著口袋裡的那隻手,像是想把它捂熱般地。
周御青垂眸望著他,笑了。
開會地點不變,依舊在酒店最高層。紅絨地毯從厚重繁複的大門一路鋪至腳底,兩側水晶壁燈也像是包裝得最精美的藝術品。
門縫裡傳出些人聲雜音,青涿手搭上了鐫有歐式花紋的金屬把手,重重往下一按。
「咔」
隨開鎖聲響起,裡面的談話聲整齊地切斷。
門縫越發敞開,在看清裡面三十多張面孔時,青涿的眼睛倏然睜大。
灰色的瞳孔在驚怒之中越發淺淡,幾乎快要變成白瞳,與眼白糅合在一起,噴發出精怪一樣的非人感。
他倏然抬腳,快步往前走。
坐在柔軟舒適沙發椅上的人們紛紛抬頭,驚懼地看著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