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這不對。
她那雙眼睛裡,除了膽小以外,應當還有別的,足以叫人戰戰兢兢、望而生畏的東西。
肖媛媛猛地一閉眼。
黑白灰構成的長廊里,那抹血一樣的紅猛然長滿了尖銳密布的刺,讓她再難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以往認知中的「受害者」。
她後頸毛髮立起,抬起一口氣就想反駁,手背上卻突然附上另一隻手,張久虞的手。
「吳小姐會喜歡的,你送給她吧。」張久虞神情平淡如舊,將書一一交還。
「嗯。」瞿小棠抱好書,小步走到吳珠繪身前,有些吃力地彎腰將書籍全部壘到屍體的大腿上,還細心地扶穩對齊。
「吳姐姐,下輩子再來找小棠玩吧。」
她沒有感受到身後幾道交匯來的複雜視線,扎著馬尾辮的頭小心靠在最上面那層書上,像是家裡愛撒嬌的妹妹,枕著姐姐的大腿酣眠。
……
前後不超過十分鐘,一場簡陋的送行完成。
逐漸冷卻的屍體一無所知地靠在白壁上,將其包裹的人類體溫隨【朋友】的離去而一一散盡。
「我們也走吧。」張久虞說。
電梯載走最後一絲活人的氣息,淒冷狹長的走廊從視網膜消失的前一秒,青涿最後從夾縫裡看了眼吳珠繪。
她不再是剛來時的吳珠繪了。
身上套著體面的衣裳,髮絲柔順服帖,□□沙與烈日摧殘的皮膚在時間滋養中自愈。圍著亮眼的水藍色圍巾,低頭讀著剛印刷好的、還帶著墨水味的書籍。
她生前沒能擁有的,卻在死亡後得到了。
驟停的電梯將青涿飄忽的思緒歸攏,電梯裡的人陸陸續續地走出。
走進屋把房門一掩上,江逐厄立刻撇過頭對青涿道:「看來你的猜測沒錯,瞿小棠……大概率就是真兇。」
世界上會有純真愚笨的人,但沒有品嘗過極致的「惡」後依然純真愚笨的人。
瞿小棠……真的會不知道那些書對吳珠繪代表著什麼嗎?
她的怯懦、她的不安,在這一場送別中,就像是被貓披著的一塊狗皮,皮與肉的錯位感從頭蔓延到腳。
最終在那三本書上裂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