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看上去三十來歲的女人,肚子平坦,一點兒也看不出懷孕跡象,恐怕是七日前與他們同一批來的。
她披肩的中長發拿皮筋扎了個低馬尾,身上穿著休閒西裝,打扮簡潔幹練。
「我沒有要干涉大家的選擇權,只是想和大家分享一個思路,請各位聽完再自行決定是否舉手。」女人面孔冷淡,說話更是沒什麼溫度,但算得上條理清晰。
「首先,求子大廈不為外人所進,除了管理員都是住戶,因此,兇手一定在住戶之中。如今住戶一共68戶,今天居民會議到場有60戶,初步計算,兇手有88%的可能性就在你我之間。」
隨著她不帶感情的陳述,許多住戶的臉色幾經變換,最後定格在了驚疑與恐慌之中。
演員們早將這些利害關係都思慮過了一遍,因此便不覺得有什麼,只是沉著氣繼續聽女人接下來的話。
「其次——我想請問一下齊姐,假如我們半數通過,去匯報給管理員。管理員就一定會出手找到兇手並制裁嗎?」女人還是那副語氣,並不咄咄逼人,只像是正常的詢問。
齊麗蓉眨了下眼,面色有些尷尬起來:「居委會還沒處理過類似性質的事,因此我們也無法確定管理員會用什麼方式處理這件事。」
說到這裡,底下座位中的住戶們已經開始低聲交談了,有些舉起手的人也默默把手放下來了一些,猶猶豫豫地不知還該不該舉起。
女人聽完略一點頭:「好。假設管理員會替大家揪出兇手施以嚴懲,那自然是好;但假如——不會呢?若兇手如今就在會議現場,ta此刻會不會正用眼睛一一把舉手的人納入眼底、記在腦子裡……?」
此話一出,有些本就拿不定主意、平日便容易隨波逐流的人簇一下縮回了手。
領會到女人話里的意思,大部分人背後都豎起了驚恐的寒毛。殺.人犯可怕,善於偽裝的殺.人犯更可怕。
一想到有人表現得正義無害,實際卻用陰惻惻的隱秘目光看向自己,那些舉起的手便如壓了一台啞鈴似的低了下去。
有人甚至大聲說:「我不舉了!我不舉了!」
男人慌亂之下脫口而出,有人即刻想到了這句話的那一層諧音梗,卻沒人能笑得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那男人的這句話是在對暗處的兇手說。它更像是一種示弱,一種討饒,一種卑微的道歉。
「我要說的話就這麼多,齊姐請繼續統計吧。」說服了這麼多人,女人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冷淡一點頭坐下,剛坐下就被周圍的一些住戶簇擁了起來,嘰嘰喳喳地被問了許多話。
齊麗蓉停住的腳步繼續走動,她還是從人群里一邊點數一邊記錄,只是這一回,舉手的人少了大半,她勾劃的動作也越來越少。
隔著四五排桌椅,青涿的目光依然沒離開那發言的女人,手指捏著袖口輕輕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