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吊在崖邊的最後一根草也被連根拔出,青涿的心墜入崖底,身體四周的感知一度模糊起來。
是啊,還有下一場,下下場,按照劇本里的描寫,這一場不真實到宛若在夢裡的折磨遠不止如此……
【正在準備場景與人物布置,全新劇目《求子大廈》將在十分鐘後上映,請演員們做好準備。】
周御青懷中的身體看似平靜,五臟六腑里卻傳出極細微的顫動,他垂下頭,無視了周圍的黑暗,看到了青涿的眼睛。
瞳孔空洞,眼圈發紅,似乎有淚光在眼底,卻在悲哀到極點時涌不出來,青涿整個人都如同冰封起來的雕塑,失了感知與情緒,只呆呆看著前方。
自從進入劇場後遠離他許久的孤獨感捲土重來,甚至更加聲勢浩大,身前屬於另一人的體溫沒能消減這種痛苦,反而放大了數倍。
他掙扎著脫開了周御青的手。
會沒有的。
他從別人身上汲取到的溫暖,最終都會化為虛無,還會害了別人……季紅裳,譚羽,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且,對面之人的本能不就是扼殺他的生命嗎,既然如此——
「你能看到它嗎?」青涿慢慢垂下頭,左手無力地撫上了胸口。
沒有一絲光亮的黑暗中,青涿完全看不到周御青的身形,甚至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已經抽身離去,只是耐心又疲憊地等著。
「嗯。」過了會兒,男人應了聲。
「你能……」青涿停了下,聲音有些沙啞,「殺了它嗎?」
金色的心臟在胸腔跳動,永不停歇。他不禁想著,在將它打包成精緻禮品送給他時,他的媽媽究竟是滿腔母愛,還是為了別的什麼?
永生不死的心臟,在系統管轄的懼本範圍、與演員的能力範圍內自然受不到任何傷害,畢竟那些本就是屬於系統的能量。但周御青不同。
他是【碎片】,他的能力衍生自靈魂,與系統無關。
「可以。」黑暗中,馭鬼師答。
枯萎凋零的青年突然如釋重負地笑了。
可以就好,可以就好。
驀然,一抹冰涼貼到了他的上眼瞼,與此同時熟悉的氣息再度包裹過來。
「但我不會。」周御青說。
他的吻讓青涿不得不閉上眼,仰身想躲卻被死死扣住,只能承受著那輕得如愛憐般的吻,聽到對方陰鷙的聲調。
「他們死了又如何?我要的是你,你就永遠也不會死。」
因愛意而收斂縱容了許久的馭鬼師,終於在觸及「死亡」問題時又回歸了本性。
視人如螻蟻,對一切苦難視而不見,袖手旁觀。
他與系統是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死敵了,這是第一次在某件事上達成了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