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善的聲音距離他前所未有地近,「不是為了碎片,才來找你。」
「那是為了什麼?」青涿低低道。
他掙扎著抬起頭,終於從爻善漆黑的眸中看出了點不一樣的神色。
那雙空曠寂寥的眼睛裡,如枯枝綻梅一樣出現一兩許留戀,而這份眷意就是從堤壩中泄出的第一汩水。
在它之後,大壩破裂,被時空儲存好的情感泄洪一般湧出。
「為了你……爻青涿。」神靈完美的嗓音也出現了疏漏,變得有一些些沙啞。他猶豫了一會兒,把稱呼換掉。
「青涿,」他說,「我很想你。」
青涿呼吸一滯。
他有些不敢置信,「你……」
他見識過爻善那看似溫善,實則冷漠到極點的性格。
一個不知喜怒的人,根本不可能說出這種話。
「我很需要你,青涿,但不是因為碎片。」爻善說。
剛剛破開戒條的神明連「喜怒哀樂」的門還沒摸著,只能順著自己浮動的心意,幾乎稱得上笨拙地解釋著。
「我好像,只是需要你。」
「是上次,借10號碎片交流的時候,我說錯話了嗎?」爻善問,語氣中有淡淡的疑惑,「10號說,我讓你生氣了。」
「我應該向你道歉嗎?」他低聲問,「你…還需要我嗎?」
10號碎片…是周御青。
青涿靜靜地沉默了幾秒。
他知道爻善不會不耐煩。
在對方的世界裡,裝不下其他評判標準,他只管在意或不在意。
這本是一種很可怕的、極容易失控的事情——因為他甚至沒有最基本的道德感。
但,糟糕的局面並未產生,爻善不存在喜怒哀樂,不厭惡任何一個人,即便被人指著鼻子罵也不會生氣。更談不上別的。
他像一張白紙。
雖說是爻善養育了幼年的青涿,但其實,青涿也在感染他。
因為在意,所以會聽進青涿的話,會給他一支筆,讓他在紙上肆意圖畫,接受他傳遞過來的一切信息。
而時至今日,擁有那隻畫筆的人,也唯有青涿而已。
青涿的前二十年世界裡只有他,而他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這種明顯到不能再明顯的「在意」,或許在今天才被意識到,不論是他自己,還是青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