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腳步遲滯了一瞬間。
木偶的主人,也就是系統。
他當然知道,這場角逐其實就是系統針對爻惡這張碎片布下的天羅地網,想借懼本的限制與演員的手來不費吹灰之力扼殺對方。
「不知道。」面容姝麗的青年冷淡吐出三個字。
但他垂在身側的手卻掐了下指尖。
然而,一貫體貼知禮的導購木偶這次卻緊咬不放,好像絲毫沒有品出他不願多談的想法。
「為了摧毀一樣東西,先生,您手裡就有一塊這樣的東西。」它說。
「…所以呢,你想做什麼?」白得泛冷的燈光打在清透的灰眸中,青涿的眼神卻比這光色更冷。
「不是我,是主人想與您做一個交易。」導購說,「它承諾,可以不干涉您的任何行為。」
「條件?」青涿道。
「在未來的某一天,它需要您做一件事。」導購回答。
「請不要擔心,如果您不想做,它是不會強迫您的。」它趕緊補充,擬人化的語氣帶著淡淡的輕柔,「這一切都取決於您的意願,先生。」
溫柔得,就好像……它會接受眼前之人做的任意決定。
青涿這回是真的有些參不透系統的想法了。
它看起來已經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也知曉這會給系統帶來巨大隱患,明明有千百種方法加以阻攔,但卻並未這麼做。更古怪的是,它提出了一個交易,卻把隨時終止交易的權利拱手讓給了他。
若說是系統另有陰謀……這口頭上的交易可以說沒有半點保障,能構成什麼陰謀?
「……我同意。」青涿沒有拒絕的理由。
在猶豫的幾息之間,他將這件事的利與弊翻來覆去地籌算,但卻潛意識裡逃避了利弊之外的某塊領域。
隱隱有種不安感縈繞心頭,像是洪災過後淌水而行的路人,總不知下一腳邁下去的深淺。
於是,爬上了洪水淹不到的高樓,甘願困在那狹窄的高台上。
…
青涿在四樓找到了周御青。
除了傀鬼的人海戰術外,周御青自己經歷的小世界也多得嚇人,倘若角逐賽存在實時排名,他的積分估計能甩第二名一條街。
當青涿找到他時,馭鬼師正蹙起眉頭,托起自己長長的袖擺,蒼白有力的十指輕輕一擰,顏色比往常更深些的衣袖便擠出了淅淅瀝瀝的深紅色濃稠液體。
不僅是衣袖,他那頭黑髮的發尾也在往下淌著血。
為了儘快拿到更多線索,他衝破了部分限制,以本體硬穿插到小世界中,一路殺過來,身上濺到的血甚至不知是來自於哪個世界的。
男人眉眼還有猩紅的殺意未曾散去,宛若地獄中的惡獸,與那位慢慢走來、在燈下泛起光的青年幾乎是兩個極端。
濃厚的血腥味迎面撲來,青涿卻並沒有停下,走到他面前,懶得打招呼,似笑非笑地問:「你這是去血里泡了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