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回到木雕坊的第一件事,就是燒了壺熱水,把賽罕人偶體內的藥分了幾份,攪在開水裡混成濃綠色的酸苦藥汁。
眾人捏著鼻子把藥喝下,才放下杯子便看到了門外走進來的一道身影。
斑駁的石地板上還躺著兩隻被開膛破肚、藥粉灑了一地的人偶,榮西只暼了一眼,什麼也沒說,急匆匆把青涿拉了出去。
「你沒事吧?!」榮西湊近了腦袋,前後左右把青涿看了一整圈,好歹是稍微放了點心,沒好氣地數落起來,「你們剛剛是不是跑去湊熱鬧了?啊?這是什麼熱鬧都能隨便湊的嗎?不要命了?!怎麼這麼缺心眼……」
院落無燈,榮西的小麥色肌膚幾乎與濃霧融為一體,只有眼白與說話間露出的牙齒格外亮堂。
有些滑稽。
青涿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打斷他的喋喋不休:「知道了,我缺心眼,不該湊熱鬧。」
「你找我什麼事?」
榮西話音戛然而止。
「那天的事,我想起來了。」他靜了會兒,說,「一點。」
青涿思考了下,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
就是最早那天,榮西說有事找他,最後卻忘了的事情。
「你說。」他轉過視線去看對方。
「三十六。」榮西說,「……不對,三百六。」
「……」
等了會兒,發現沒下文的青涿:「…然後呢?」
榮西也覺得有些無厘頭,但他這兩天已經盡力在自己的腦子裡挖掘,就差把記憶掰成一瓣瓣擺成果盤捧過來了,憋了會兒又吐出句話。
「是個人名。」
三百六…人名??
青涿皺起眉,只覺得有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這熟悉感里又跳躍著一絲絲荒謬。
他往榮西投去詢問性的目光,睫毛一眨一眨,似乎在問他有沒有什麼想法。
榮西胸口外擴,往鼻腔里狠狠吸一口山間冰冷的寒氣,隨後兩手捧起頭,一手揪起自己一把頭髮。
仿佛給鴨子拔毛一樣往外扯動。
青涿睜大了眼,「你在幹什麼?!」
榮西的嘴被胳膊擋住,說起話悶聲悶氣:「思考。」
青涿:……
他算是知道,為什麼今晚見到榮西的第一眼就覺得古怪了。
原來是對方的頭髮突然在這兩日單薄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