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繁生在結束上一輪迴前,緊趕慢趕地把賽罕人偶完善好了。因為儲物道具里存著買來的假髮,他乾脆給人偶做了個光頭造型。
幾人本想琢磨著搞頂差不多的假髮就好,沒成想隊伍里竟隱藏著一位資深tony。
沒錯,如今坐在椅子上享受理髮服務的,就正是賽罕的人偶。
「髮型差不多了,發質還差點意思。賽罕的頭髮偏油性……」沉浸在自己專長的領域內,梳子在嚴好的手上打了個轉。他伸出另一隻手,「髮油。」
充當助理小弟的吳穆舉手道:「托尼老師,沒有髮油。」
「只要是油都行吧?」青涿思忖著問,「食用油行不行?」
眼前這位嚴謹的理髮師頓時瞳孔地震。
但轉念一想,反正是用在人偶身上……地溝油都行!
「我去拿。」青涿一點頭,主動領下活計,出了門。
外間工作區,完吉人頭一天來就被狠狠下了幾個馬威,正對著木偶苦思冥想。
榮西則坐在門邊曬太陽,兩隻小麥色的胳膊舉著,手頭捧一本書正在看。
聽到開關門聲,他把書往下挪了些,露出一雙略顯狹長的眼睛。
看到他,青涿的步伐微微一頓。
他得了疫病以後,最著急上火的人其實是榮西,這個初見面時沒給人什麼好印象的傢伙。
還記得昨天下午,榮西抱著個半成品人偶、滿頭大汗地跑到石屋裡看了他一眼。
那時,他懷裡的人偶已經初具雛形,有幾分薩恩的神韻,笑眼眯眯地做得很是漂亮。但製造者的眼珠子裡卻寫滿了深而入骨的恐慌,那恐慌在看到青涿好端端坐在那兒後稍微平息下來一點。
「你再給我一天時間!」
確認青涿還活著,榮西拋下一句話,咬著牙轉身離開了。
之後再見面,就是此刻。
兩人之間隔著一小段距離,裡頭填滿了被陽光照得分毫畢現的塵埃,亮晶晶地,像是撒了細閃的粉末。
青涿兩邊唇角一起上揚,沖他笑了。
榮西顯而易見地呆了呆。
不過在他的視角里,二人才剛認識不過幾個小時。
短暫的呆滯過後,他把手上的書再次捧高擋住視野,一副愛搭不理的冷漠模樣。
書後,也不知是不是太陽的光色過暖,榮西的臉被照得微紅。
青涿照著印象里廚房的位置去取了一小碟油。
油在塔古族不算稀罕,但畢竟來領用的是個外族學徒。廚子盤問了一句,青涿想也沒想地報上了榮西的名號,這才成功取來。
回屋時,榮西全程都拿那本書擋著面頰,壓根沒看到青涿手上的東西。
嚴好接過淡黃色的食用油,三指併攏在油碟中一點,又抹到了略有乾枯的假髮上,再給手裡的梳子打了個圈,順著髮絲走勢梳了兩道。
他拿一塊布擦掉手上的油漬,彎腰俯身拎回人偶身上的布毯,同時將木椅微微抬起轉了半圈。
毛毯上沾著的碎發在空中飛揚,長得與賽罕一模一樣的「人」靜靜坐在椅子上,雙眸平靜地目視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