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身體反應比深思熟慮後的語言要誠實得多。父親在聽了他的話後第一反應是去開水龍頭,就足以證明他真正擔心的不是什麼煤氣灶台,而是——水。
……真有趣。
水明明那麼無害,為什麼要避如蛇蠍?
「那我先走了。」父親從女孩乾淨得不似真物的眼球中看不出什麼,匆匆一點頭,便轉身離開。
「爸爸再見。」青涿直直地凝視著他離去的方向,唇角緩緩向上勾起,洋溢出最適合小女孩的燦爛笑容。
水,余盈「水」,余益土。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是巧合吧?
父親關門落鎖後,始終保持瑟縮姿勢的青涿便將懷裡的肥肥取了出來。他小心翼翼把盆栽放在玻璃桌上,與那瓷碗並排,而後還用指肚輕柔地與它肥厚的葉片擊了個掌。
做完這些,他又繞著房間走了兩圈,取來牆角里一把塑料掃帚,趴到了地上,面朝床底。
床邊四面垂落的花床單被一把撩起,他一手握住掃把末端靠近毛刷的地方,把另一端的長柄探入黑淵般的床底下,吭吭哐哐地一陣摸索。
幾秒後,長柄另一頭杵到了布料柔軟的觸感,青涿便將木柄壓在那布上,把裡面的東西連蹭帶拽地拖了出來。
床底灰塵雜物不少,還有大把大把的頭髮,他揚揚手掌,把被驚動的積灰驅趕到一邊,捏著那布料的一角將它提了起來。
灰撲撲的,還纏了些灰絮和頭髮,但不難看出其本色應該是白的。
布料一共兩層,一層蚊帳般的網紗,還有一層精緻如浮雕的蕾絲布。
……上一輪迴,當腦袋骨碌碌滾進床底時,青涿在保有意識的最後兩秒里發現了它。
只可惜床底是兩眼一抹黑,彼時的青涿只看到了暗影憧憧中隱約的一小段花邊,這讓他的眼前迅速閃過了一個片段。
【玻璃窗很大,外面的藍天白雲被新娘的裙擺擋住,但它好像擋住的只是我看向藍天的方向,並沒有擋住金燦燦的陽光。它們從裙擺的小細孔里鑽出來,把地板打成了金色,投下漂亮的花邊陰影……】
沒錯,這一段內容來自於余盈水的日記,那天是她跟著阿婆一起扶母親去醫院的日子。
窗邊、新娘的裙擺,那不就是白色窗簾嗎!
先是綠植,再又是窗簾,接二連三的元素重合不得不讓人警醒。在確定手中面目全非的那堆布料與余盈水日記里的描述完美對上後,青涿跑進小房間把那本日記簿又翻了出來。
【阿婆讓我打來一碗水,放在媽媽床頭柜上,這樣媽媽難受時就可以多喝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