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這些東西到底是拿來對付小孩,他們早晚也會知道,青涿二人便也沒想躲著藏著。他從店裡找出來一大疊黃底朱字的紙錢,直接在門口的人行道上點燃,青灰色的煙霧飄到了馬路牙子上。
燒完後,等餘燼的溫度散去,他便拿出一個布袋,將燒成灰白色的紙灰裝進去,又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做完這一切,時間也不早了,二人便在路口分別,各自帶著自家的小孩回了住處。
有了前幾天的經驗,在七點半之前,青涿快速地把晚飯和髒衣服解決好,臨近七點半時,便做好了入夢的準備。
因為今天吊了水吃了藥,他特地在手心、房門、床上各處都放張紙條,寫明了今日不可喝酒。
不出他所料,原來的那位「青涿」雖然酗酒暴力,喜歡親手造就他人的痛苦,但對自己還是非常惜命,愣是憋著酒癮,一晚上滴酒未沾。
甚至在面對主動買酒上來的小靈,他暴躁地甩了一個耳光,怒喝著:「你是不是想老子死!」
失去了喝酒發泄的埠,所有不滿和狂躁就通通向小靈涌去。
以至於夜半時分青涿本人的意識清醒時,手臂還微微地發酸。
他側躺在床上,一手捂著嘴,一聲接一聲地咳嗽,脊背也隨著動作發抖。
「爸……爸。」怪物小靈也在午夜時如期而至。
青涿撇過頭,看到半人高的小孩就站在床邊,稚嫩的臉頰上還有抹不去的傷疤,被窗口透出的月光照得光亮。
他手上捧著一隻碗,碗口縈縈飄著白霧。
「喝藥。」他把碗往前送。
青涿支著身體坐起來,接過了那隻瓷碗。
碗邊還有些發燙,裡面盛了小半碗清褐色的液體,聞起來就是濃濃的藥苦。
他抬起眼看了下小靈,對方也正直愣愣地看著他,眼睛裡盛滿了月色。
沖他柔和地笑笑,青涿仰頭幾口喝完了碗裡的那包沖劑,剛低下頭要把碗放到床邊桌上,手中的東西就被一隻小手抽走,同時手心還被塞入了一顆圓滾滾的東西。
是一顆鐳射包裝紙包著的水果糖。
「吃糖……就不苦。」小靈小聲說。
他的雙眼閃閃發亮,黑得剔透。
青涿沒想到這個小孩居然這麼單純,明明他只是送了一次蛋糕,給了一些零食,說了些好聽的話,就讓他全然忘記了所有怨恨和仇苦,甚至又開始全心全意地依賴起自己的父親。
在第一次見面時,他全身髒污,潰爛醜惡,卻沒想到裡面藏著一顆最澄澈潔白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