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涿慢條斯理地把手中殘餘的另一半包好,安放到袖口袋當中,再次用嘴型悄悄宣布:「這一半闖關結束再吃。」
小光失望地癟起嘴,它將自己那根積木一樣的可拆卸舌頭摘下來,用並不乾淨的袖擺擦了擦,而後藏到袖口當中,自己低著頭做出自閉狀。
「育姿。」沉悶的車廂驟然被袁母的喚聲喚醒,她側過身子,還上手扶住青涿的一雙肩膀,把他也稍稍掰過來,擺成二人面對面的姿勢。
她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凝肅,一張平整無起伏的空白臉頰占據了大部分視野,話語從腹腔幽幽傳出。
「這次的大師是媽媽千辛萬苦求到的,你絕對、絕對、絕對、絕對要乖乖聽他的話,明白嗎?」
仿佛復讀一樣的「絕對」二字中透露出不尋常的氣息,青涿雙肩還正被挾持住,只能點了點頭,雙眼認真地看著那張空臉,偽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知道了媽媽。」
市井街道的鼎沸人聲在不知不覺中遠去,馬車似乎是來到了遠離城鎮的郊外,耳畔間只剩下馬蹄踩踏以及車軲轆滾動的聲音。
青涿掀開車窗的帘布一角,入眼就是數棵鬱鬱蔥蔥的枝幹樹葉,林葉之間穿透過來大大小小光斑,照在眼睛上有些微的刺眼。
他低頭往腳邊看去,小光已經因為車身的顛簸和環境的安靜生出迷濛困意,腦袋朝下不住地小雞啄米。
驀地,左手袖口又是被生生一拽,等他轉過頭去後,袁母的臉頰在眼前無限放大,緊緻平整的麵皮都要貼上他的鼻尖,她一字一頓地再次強調道:
「育姿,一定要,乖、乖、聽、話。」
一層悚然的寒毛從後頸處豎起,青涿心頭一跳,雙眼凝視著這位突然之間不再和藹親切的母親,緩緩眨了下眼。
又一次叮囑完後,這名渾身名貴布料珠寶的貴婦人就鬆開了手,縮回到自己座位上,面朝車外、不再吭聲。
還算鬆弛的氣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擰巴起來,無人再開口說話,只有本來被鬼氣森森縈繞的小光沒有察覺出不妙的氛圍,靠在車壁上呼呼大睡。
馬車行進了大約兩刻鐘左右,終於在一條土路中停下,道路兩旁皆是被蔥蔥樹林掩映,眼前除了山坡就是林葉。
人來人往的熱鬧城鎮已經看不到影子,大亮的天光被密密麻麻的樹葉遮擋,仿佛無形中形成了一道屏障,屏障之下的區域只有塞滿樹影的陰暗。
下車後,青涿的左手被袁母緊緊牽住,右手則悄悄拉上了剛醒來而睡眼朦朧的小光,一人二鬼朝緊密排布的銀杏樹之間走去。
腳下踩踏著的金黃扇狀樹葉發出「恪啦」的脆響,樹林陰翳之間有紅色的磚牆一角從坡後探出,醒目得仿佛萬綠叢中一點紅。
同時一股香火氣味鑽入鼻子中,青涿只覺得有些濃郁刺鼻,而走在一旁的小鬼頭直接把鼻子深深皺了起來。
它狐疑地看來:「這裡就是闖關遊戲的地方?好難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