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原本開闊的空地,皆被一張又一張緊挨著的圓桌和木椅所占據。桌上鋪著大紅的桌布,木椅上座無虛席,所有賓客都繞著圓桌入座,青白的臉龐上懸起嘴角一點弧度。
婚宴的桌席都被擺放好了!
不僅如此,每張桌上皆有十幾個紋著茉莉花樣式的瓷盤,或大或小,或深或淺。幾乎所有圓盤都空無一物,潔白瓷淨的碗面倒映出燈籠的紅光——只除了一塊碗口較深的湯盆。
鮮血淋漓的小臂連同手掌被安放在湯盆之中,淌出來的血液將手臂皮膚的紋理描摹得更加清晰,幾乎每一寸肌膚上都沾上了紅色血跡。在湯盆的底部,暗紅的鮮血已經淌滿了盆底,積了淺淺一層液體。
這是一隻人類的手臂!
在場十幾張圓桌上,都擺放一模一樣的湯盆,盆中丟置著一模一樣的斷手!
「我、我的手,那是我的手……!」顫抖的聲音低喃著從曹藝喉頭擠出,她雙唇不住地顫抖,瞳孔在驚懼之間微微放大,一眨不眨地瞪著那碗中的手,手腕間還墜著一根染血銀色鏈條。
當一個剛剛經歷斷臂的人,看到自己失去的那條手臂被變成一模一樣十幾份,並被扔在碗中待人食用,會是怎樣的衝擊和痛苦?
「別看。」徐珍息伸手捂住曹藝的眼睛,語速飛快道,「等回到劇場以後,你花積分就能把手治好。現在那邊放著的不是你的手,不要去想它!」
手下眼球的顫抖讓她也有些於心不忍,從胸口吁出一口濁氣,才慢慢鬆開她的眼睛,轉而扯起曹藝完好的左手向席間走去。
由於賓客眾多,圓桌之間的擺放十分緊密,兩排桌椅和客人之間,只預留了能供一人通過的窄道。要穿過這些飯桌,走到屋內找新娘父母,眾人只能排成一列縱隊挨個前行。
青涿走到了隊伍最末的位置,在路過一名微笑著端坐的賓客時,他將腳步停了下來。
這是一名中年的男性賓客,面色和其他客人一般青紫,它們齊齊掛著角度一致的瘮人笑容,目光灼灼地盯著全桌唯一盛有斷手的那隻湯盆。
「你好,請問你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誰嗎?」青涿試探著對那名賓客詢問道,同時灰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對方的面龐。
被提問的賓客嘴角笑容弧度不變,眼球卻倏地轉過來,幾乎占滿了眼眶三分之二的碩大黑瞳看著來人,紫黑的嘴唇張開:
「什麼時候開席?」
答非所問。
青涿斂下眼皮,思索著再次換了一個角度來提問:
「請問你知道程滿文嗎?」
……
「什麼時候開席?」
賓客黑洞洞的目光並未移走,僵笑著重複。
「怎麼了,有線索嗎?」走在青涿前面的寧相宜聽到動靜,轉頭回問道。
視線落到那口裝著曹藝斷臂的碗盤內,青涿將所有空碟掃視一遍,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