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餘一個新娘的轎子其實並不太重,加上這重量有足足八個人分擔,抬起來也還算輕鬆。
噼啦啪啦的鞭炮聲驟然從隊伍後端傳來,炮火獨有的煙燻氣味飄散到鼻尖,整個隊伍也終於開始第二次的行進。
邁著步伐漸漸朝袁家屋子相反方向遠去,街道兩側的霧氣又逐漸浸透出來,白蒙蒙地雲蒸霧繞,好似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眼前這段漫無盡頭的石板路。
前半段的路程依舊平和,歡快喜慶的鼓樂笙簫下,寧相宜拍擊手鼓的動作也漸漸熟練起來,再加上這本就是自己所擅長的領域,因此表情也明顯地褪去了大半緊張。
可所有人都知道,這樣的祥和並不會持續太久。
在又拐了一個直角街口後,異變悄無聲息地發生了。
一雙刺骨寒涼的手從青涿的耳後出現,緊緊地捂住了他的雙眼!
眼前煙霧彌散的街道頓時被一片漆黑取代,甚至無法投進來一點光輝。透骨的涼意從眼皮一路流轉到眼珠,幾乎能浸透到人的骨髓當中。
是誰在背後捂住了他的眼睛?
青涿半斂起眉眼,長長的睫毛如鵝羽一般拂過掌心。
……它似乎有些不自然地縮了縮。
左側的耳朵能聽到突然加粗的呼吸聲,從方向和角度來看應該是來自朱勉勵的。
他大概也是碰上了一樣的境況。
由於不清楚「規矩」的具體範圍,早在之前幾人就商定好,遇到危險都暫時不要說話,假如實在是遇到了致命的危機,才能開口呼救。
當前照應他的曹藝還沒有任何反應,很有可能是她壓根看不到這雙憑空出現的手——同理,徐珍息也可能還沒發現朱勉勵的異樣。
可是,把人眼睛捂住,他們仍然可以跟著其他轎夫的步伐前行,似乎造不成什麼威脅啊?
這時,他耳尖驟然一冷。一道幽幽的冷氣被緩緩吹拂在他右側的耳廓中。
「呼……嘻嘻」
尖銳細小的竊笑聲伴著寒氣在耳邊響起。
在【它們】的視角中,眼前的一幕可謂是前所未有的有趣。
失去了視線的青年雙眼不自覺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微微垂著眼,眼睫濃密漂亮。在被寒風侵襲後,他的耳廓漸漸被凍得發紅,但因兩隻手都扶在木柱上,連揮手趕去這些煩人的鬼怪這樣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看著就讓人……讓鬼食慾大開。
……知道了!威脅是!
青涿猛地意識到了什麼,他細算起當下已經走過的路線距離,又和上一次的行進道路做了對比。
是那些橫在馬路中央的屍體!
在視線喪失的情況下,他和朱勉勵很容易忽略掉那些屍體,從而大意被他們絆倒。而絆倒的結果,極有可能就是和上回的轎夫們一樣,被活活壓死在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