滲透性極強的寒意像是逮著機會般順著皮肉往上,即使他迅速鬆開了手也仍留了一片寒涼在手心。
瞧見他甩手的模樣,秘書將細眉蹙起:「怎麼了?」
她繞到青涿袖口側邊,微微彎下腰歪著腦袋朝里看,正看到一隻漆黑的石質斷頭像被兩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起。
這不正是新娘梳妝檯抽屜內的那隻嗎?
手指幾乎要被凍僵的青涿扯著嘴笑笑,將這來得神不知鬼不覺的邪門雕塑提到面前,在天光下仔細查看。
之前在昏暗的房內只能看個輪廓的雕像清晰無比地展現在眼前。它的雕刻手法極為細膩,連人像最微末的衣褶、指尖的指縫都雕琢得圓潤精緻,沒遺留半點鋸齒。
從雕塑的身長比例來看,應該是以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形象作為參照做出的,它穿著一身似袈裟又似廣袍的衣衫,右邊的肩膀裸露出來,能看到流暢的肌肉線條。
作為一個大家閨秀小姐,袁育姿的屋內保存著一個斷頭男人雕像?
怎麼想怎麼奇怪。
掐著它腰身的食指和拇指幾乎快要凍得失去知覺,青涿才把它收回袖子裡,兩隻手指放在嘴邊呼氣,道:「這個東西我沒拿,它自己跟來的,有點邪門。」
待指尖的溫度稍稍恢復過來,他才重新把那張繪有袁育姿素像的紙張拿出:「真正找到的線索是這個。」
干薄的黃紙被徐徐展開,其上繪製的妙齡少女笑面盈盈地看著在場眾人。
朱勉勵倒吸一口涼氣:「這畫的是……」
雙手抻開畫紙的青涿輕聲吐出二字。
「新娘。」
「所以說,我們要把那些新娘的蓋頭掀開來看?」曹藝將頭偏往花轎的方向,仿佛都能透過轎子的帘布看到裡頭緊挨著的三個新娘,她猶豫道,「太冒險了吧?而且……要派誰去呢?」
此話也正是眾人現在心頭所想,朱勉勵緩緩將嘴抿緊,寧相宜則害怕地後退一步:「我、我最害怕這種了。」
「不一定非要做到這個地步,」除青涿外,另一個仔細查看過畫像的高中生魏葉曉開口,他手指指向畫中少女端於腰間的雙手,「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個特點去看。」
只見那隻纖細玉潤的右手食指上,一個小小的黑色墨點落在指甲的下方。
這個黑點微小得堪比沙礫,如不仔細查看極容易被忽略掉。而這個位置旁的墨跡也比較凌亂,乍一眼看去分不清究竟是袁家小姐手上的一粒小痣、還只是畫手在揮毫間不小心甩上的墨汁。
如論如何,它總是一種可能性,看手指尖也總比看臉來得輕鬆些,尚且還在眾人的接受範圍內。
既有了判斷方向,幾人便一齊來到花轎面前。
繡著紅鳳的轎簾被掀開,三個抵肩而坐的新娘仍然端莊嫻靜地坐於轎中,雙手帶著紅色的衣袖放於腿上。她們雙手的手背都掩在廣袖之下,隔絕了眾人窺探的視線。
沉吟片刻,青涿微微眯著眼道:「我來。」
已經將他視為啟明星的朱勉勵立刻投以敬佩的星星眼,接著就看到青年眯著的雙眼裡跳動著某種險惡的興味,嘴角翹起,然後又從袖口中把那尊黑像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