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養成了攢錢的習慣。
年級第一學校獎勵兩百塊,他把這兩百劃得又碎又仔細,很久才買一本資料,一買下來就如饑似渴地看,恨不得把每個字當作靈寶,燒給自己的靈魂,死了也忘不了。
高一高二冬天裡,謝松亭坐在教室被凍得牙齒冰涼,邊發燒邊寫,也沒人在意他。
但還好,謝松亭習慣了。
就這麼到了高三。
到這裡,才和席必思相遇的故事接軌。
他遇到席必思,喜歡上他也理所應當。
席必思每周六晚上回家,會把自己買的輔導書都堆到謝松亭桌子上,說,我寫不完,你幫我寫點吧,隨便寫,我媽看見我買那麼多沒寫又要說我了,填上就行,我知道你最好了。
謝松亭默不作聲,看著他拉著行李箱出門,和自己揮手說再見。
他又不是傻,怎麼會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但他越喜歡越覺得痛苦,越覺得難過。
他的未來是什麼樣的?他能養活自己都難說。
他踽踽獨行慣了,被人關心竟然覺得負擔。
他既要又要。
他貪得無厭。
那時候他才知道,原來喜歡一個人會考慮那麼多,他連自己以後十年都涉及了。
總不能到二十七歲,他還養不活自己吧?
那也……
那也太不成器了。他天真地想。
高三寒假,謝松亭回家。
十年前的高三不像現在只放幾天假,學生們緊趕慢趕過了個年,年味還沒散乾淨,四下還有人放鞭炮,就又坐在教室和大家一起卷生卷死。
十年前的高三……有一個月假期。
也就意味著謝松亭要從那個舒適的雙人宿舍回來,回到冰窟一樣的家裡,和兩個大人待一個月。
謝松亭問了班主任好幾次能不能不回家,他想在學校住。
班主任勸他說,你在學校幹什麼,等到過年這裡連人都沒有,停水停電,你去哪吃飯?就算不喜歡爸媽,好歹也一起過個年吧?你們這些小孩,一點都不心疼爸媽的付出,不體諒爹媽幫爹媽做家務就算了,還鬧脾氣,真是,哪像我們小時候,打一頓就好了……
班主任教語文,謝松亭懶得聽他放爹味老屁。
他轉身就走,邊走邊活動肩周:上周被謝廣昌打的傷還沒好全,這周寫字都泛疼。
席必思不知道從哪聽到的,放假前來問他,要不要來自己家住。
謝松亭反射性搖了搖頭。
小時候他住在小學同學家一晚,臨近晚上都和同學媽媽說好了,李雲嵐突然反悔,大半夜騎著自行車來接他,連連道歉,回到家罵了他一晚上,不讓他和朋友一起過,說你把媽放在哪裡,媽只有你了,你不能這麼對媽……
謝廣昌在他小學那段時間出軌過,有一次他從工地吃飯回來,形狀奇怪的領子上有半個刻意藏起來的口紅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