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松亭抖著手把水潑開。
嘩啦一聲,水液飛濺。
洗臉台一片水漬。
水滴濺到鏡子上,蜿蜒下滑。
和畢京歌的第一次諮詢,謝松亭並未托底。
他還幻觸。
他驅散不走,因為這幻覺屬於他自己。他當然能看到自己產生的幻象,畢竟精神病也是他自己。但這實在太真實了。觸覺視覺一起被衝擊,讓他覺得自己看到的全是真實,滿世界都是真實。
可如果世界真實如此,為什麼只有他自己面對這隨處可見、龐大到可怖的真實?
幻象靜靜從鏡中注視他,神色溫和。
它不消散。
謝松亭雙眼緊閉,睫毛顫抖,不與它對視。
如果在平時,他會說席必思,你能不能放過我,我不想在這時候看見你,但今天他吞下所有的惡言惡語,不說一個字。
因為他接的那通電話里說,如今二十七歲的席必思車禍入院,確診植物人,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
而席必思的媽媽席悅貓毛過敏,態度低微,懇請他能不能收留席必思養的那隻貓。
她說席必思的日記里,寫著謝松亭的電話。
謝松亭心想……
撒謊。
他和席必思在高中最後一年不對付到只要兩人出現在同一,周圍人會刻意避開同時提到兩個人的名字。
這樣的席必思竟然會留他的電話。謝松亭不信。
但他很久後緩過神來,不受控地說……
能養。
寄過來吧。
我正養著一隻,多一隻,也沒什麼關係。
天橋上,那隻停在他面前的怪物無聲笑出一個月牙。
幼兒在它身體中穿行,從呆滯的謝松亭身邊越過,笑容燦爛。
天橋對面的賣場大屏上,時鐘轉動,五點響鈴。
他的諮詢遲到了。
第3章 貓咪來了
謝松亭的一天從下午兩三點開始,持續到早上十點左右結束。
眼下晚上八點多,原本是午休時間,但拍了視頻要剪。
他從洗手間出來,臉色很差,推開一桌子雜物坐下。
謝松亭不喜歡太規矩的坐姿,沒一會兒就抬起腿斜蹺在桌子上,雖然提前避開了鍵槽里滿是灰塵的鍵盤,但碰倒一個收納盒。
收納盒一栽。
盒蓋飛到地上,盒身歪了,咕嚕咕嚕,滾出來幾個皮筋。
他沒去扶。
幻象跟上來,想扶,但手穿過盒子,什麼也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