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的過往故事很簡單,她所經歷的和大部分人會經歷的事情一樣。
按部就班地上學、按部就班地上班。
像一隻被困在黑筆畫出的圓圈的螞蟻,只能在固定的範圍活動、固定的範圍生長。
但雖然和大部分人的生活軌跡一樣,仔細瞧還是能發現不同的。
不同在於她掌控欲過強的父母。
「現在都講究五育,她得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才行,不然等她讀完初中,幾大校搞提前招她怎麼比得過別人。」
「周一到周五白天上學,晚上回來做完作業就練琴,周末多排幾個興趣班,總能找到她擅長什麼。」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就給她規劃了一條最合適的道路——確保成績的情況下學奧數培養思維並發展特長,以此在市里排名前三的高中提前招中獲取優勢,高中就學雅思,刷個高分申港校讀大學,再去海外讀研。
她的父母每一步都安排得很完美。
空心人知道,這條路是父母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她規劃出來的最完美的路,按著這條路線走,父母要花很多很多錢在她身上。她明白父母的苦心,哪怕一周七天的清醒時間全部被排完,仍老老實實、認認真真地學習、發展特長。
只是,她擅長的不一定是她喜歡的,每到周末,她都要去不喜歡的興趣班,培養不喜歡的「興趣」,然後在父母面前展示「興趣」,從而換取他們的笑容。
空心人不覺得累,只是覺得重複這樣的日子很無聊,特別是當高中畢業後,朋友圈裡的同學發她們結伴旅遊的照片時。
她也能去旅遊,甚至父母碰上長假就會儘可能帶她旅遊以豐富她的見識,可她沒有辦法和同學們旅遊。
她也沒有朋友。
在安排得滿滿當當的時間裡,她抽不出一點點時間給同學們發消息、約同學們出去玩,她和每天待在同一間教室里的同學居然要用「點頭之交」來概括他們的關係。
哪怕偶然多了那麼一點時間,總算能約同學出去了,也得經過父母的同意——父母對她花多少錢什麼限制,但她手裡不能自己留前,想用錢得先找父母要。
一旦父母不給錢,她就沒辦法出去了。
「不能和男生出去,絕對不能早戀。」
「不能和成績差的人出去玩,免得帶壞你。」
種種條條框框,她索性放棄了用那僅有的時間約人出去玩的打算。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到她讀港校。
沒有父母每時每刻在身邊監視,她自我掌控的時間多了起來,也因為要獨自在外生活,父母願意讓她手裡留錢了。
可這時,她發現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沒和別人交過朋友,所以不懂人情世故。
沒有支配過金錢,所以不懂得管理手上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