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剛才,他分明第一次有意願主動發聲,卻被梅菲斯特的一來一去毀掉了氣氛,連之前的話題都無法順利接上。
「你……」威爾特自暴自棄地問,「剛剛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伊維多低著頭很久,經過漫長的思考後,才露出了一個淺薄的笑容:「我想起來了。」
「是復興塔塔里鎮的方法。銷售塔塔里果可以打出西迪的名號——那條戰無不勝的紫色巨龍。」
「噢……好。」威爾特失落地說,渾然心不在焉,「就按你說的辦。」
他轉身離開了房間。
過了很久,伊維多才像挪走了壓在身上的巨石一般鬆了口氣,慢慢滑坐到牆根。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時候在想些什麼,本來想說的話又是什麼,對著威爾特就會感到一股壓抑的氣場,也許是龍本身的威壓,又或者威爾特說得對——
他在害怕。
但這種害怕的本質遠比在戰場上親身感受到「被誅殺」的恐懼來得複雜,畢竟他用沉默應對威爾特的問話早於他知道那條紫色巨龍的真實身份。
而在那複雜的情緒中,也許還有不願尋找理由欺騙、和回歸孤身漂泊的掙扎。
伊維多無聲地嘆了口氣,正在這時,撐在地上的手似乎碰倒了什麼東西,他撇過頭,一層層地重新堆疊起來。
那是許多份不同的報紙,其中最近的是《塔塔里日報》,每日塔塔里日報社的傳訊鴿都會風雨無阻地敲響威爾特家的窗戶。但最下面一疊報紙來源卻五花八門,包括不同城鎮、不同國家,有的甚至只剪切下一張版面,但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來源廣泛的報紙的中心版面,必然都是一個人——
威爾特。
伊維多想起來了,這些是前幾天瓊斯一家感謝威爾特時帶過來的,所有都是瓊斯夫人的珍藏。在威爾特離開塔塔里鎮外出闖蕩後,每當外面有傳來他凱旋的好消息時,莉莎就會不辭辛勞地奔波求購一份寫有他近況的報紙——哪怕上面只有隻言片語——然後妥善收藏。那一疊疊厚實的紙張日期由遠至近,從頭閱讀下來,仿佛見證了威爾特成長的歷史。
……以及收集者深深的執念。
伊維多回想起那天瓊斯夫人帶來它們時的面露窘迫,卻更加鼓起了勇氣,向威爾特道謝,堅定地對他說:「我已經不需要它們了,希望能作為一份微不足道的謝禮,送給您。」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執念,才讓經過三十餘年的夢境世界,依舊清晰如新吧。
這天晚上伊維多做了一個夢,也許是因為之前長時間逗留在加倫的夢境空間的緣故,又或者是白天時把瓊斯夫人帶來的報紙瀏覽了一遍,少年時代的威爾特總是頻繁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