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起上了二樓,把昏迷的瓊斯夫人放在病床上,小男孩潘德洛揪著瓊斯先生的褲子小聲抽泣,瓊斯先生已經疲倦不堪,用灰撲撲的衣袖擦擦臉上不知是汗是淚的水珠。
佩吉夫人罵罵咧咧地從外面進來,她矮小瘦削,顴骨很高,有兩條極重的法令紋,一頭睡得亂糟糟的銀髮,一看見瓊斯先生就捏著鼻子驚叫起來:「好濃的汗臭味!哼,瓊斯,你付得起錢嗎?」
背對著佩吉的威爾特此時轉過頭看她,佩吉夫人被嚇了一跳,支吾了好久才打了聲招呼:「有事麼,威爾特大人?」
威爾特對佩吉的印象都來自於這幾個月塔塔里鎮居民的八卦——尖酸愛財、刻薄暴躁的中年婦女,但其實他在離開塔塔里鎮之前就認識過佩吉,然而實在對她印象不深,似乎那時候的她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躲在人群中間的小女孩,和現在的形象相差太遠,要不是佩吉夫人的樣貌不會說謊,威爾特真覺得自己記錯了。
「瓊斯夫人生病了,一直昏睡不醒。」威爾特說,「聽說你早上給他們看過?」
有威爾特在,佩吉夫人作威作福的神態收斂很多,只是上前查看瓊斯夫人的狀況,隨口應答:「沒有,我的出診費不低於一位中級牧師,瓊斯他們付不起價格。」
「媽媽……」海倫囁嚅著說,「昨天是我給瓊斯夫人看病的。」
「你說什麼?!」佩吉夫人根本不管不顧周圍的狀況,衝上前揪著海倫的耳朵呵斥,「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再看奶奶的書,不許再學治癒術!」
海倫哭泣著表示再也不會了,瓊斯先生想幫助海倫,卻被佩吉夫人指著鼻子從頭罵到尾,老實巴交的他找不出話來反駁,卻也怒火中燒,看著潘德洛和昏迷不醒的瓊斯夫人才繼續忍耐下去。
威爾特到了臨近爆發的邊緣,如果不是沒有偷襲手無寸鐵的女性的前例,他可能在前幾秒就把佩吉夫人丟出窗戶。
「不要說了。」
說話的人是伊維多。威爾特意外地看向他。
伊維多還是那副憂鬱厭倦的表情,只比昏迷前的臉色少了些青白,藍寶石般的瞳孔不再閃耀,反而多了些黑沉沉的深邃。他原本不說話時乖巧得像尊威爾特隨身攜帶的雕塑,現在連翹起的發梢都帶著肉眼可見的怒氣,反而更像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