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正南顯然不想再寒暄,看了看滿身酒氣,輕鼓著肚子的程志平,臉上笑意逐漸淡去,把手裡的酒杯放下,說道:「志平,改天叫上嘉卉和弟媳,我們兩家吃頓飯吧。」
說完拍了拍程志平的肩膀,賀正南也闊步走出晚宴大廳,今晚目的已經達到,他也沒必要再呆下去。
身後的程志平一下酒醒,剛才的得意瞬間被一盆水潑下來,他聽出了對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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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六點多的天色還是一片漆黑,路上車輛寥寥無幾,道路兩旁的樹木光禿禿的,偶爾可見幾片頑強的葉子在上面孤零零堅挺著,一陣寒風吹過,幾個旋轉後簌簌落地。
城市環衛工人穿著螢光工作服走走停停,將地上掉落的葉子和幾處扔掉的菸頭清掃乾淨。
陸陸續續地,公交站台和地鐵口出現三兩行人,通勤上班族們又開啟一天的忙碌。
生活在繼續,有人歡喜生活,有人憂心前程。
如果說城南項目花落程家時算得上程志平人生的一個高光時刻,那今天,從此刻起,這一定是他人生最深的低谷失意時刻。
那天競標會之後,賀正南的話讓他意識到,或許是他想得過於簡單。
一個S+項目,哪怕自己吃不下,背後只要有賀家,或者說,只要他們和賀家有親家這層關係,何愁資金運轉鏈中斷。
東家借西家,西家占市場,一條房地產資金鍊活水般流動,但前提是你的信用值要符合大家期待,換句話,這麼多啟動資金,總得知道你有沒有能力還,又有沒有能力讓大家賺到錢。
顯然,沒有家底深厚的賀家,半路起家的程家撐不起這個項目。
賀正南的意思是小洲對不起嘉卉,如果嘉卉願意,他們會拿出最大的誠意補償嘉卉,補償程家。
宋芸知曉女兒婚姻的事,可程志平不知,他胸腔內的怒意需要發泄,一氣之下動手打了程嘉卉,而程嘉卉自學術風波後內心的所有情緒也在這個耳光中爆發。
離婚這麼大的事瞞不過賀老爺子賀興國,尤其在知道賀行洲辦的財產劃分後,更是氣得差點暈過去。
他這是盤算好了一切,偏把所有人都瞞在鼓裡。
不過一周,賀行洲與程嘉卉離婚的消息在圈子不脛而走,賀家與程家正式解綁。
賀家這邊還在內疚,程家那邊卻先一步出事。
亂局一發不可收拾。
程志平負責的城南項目因為資金鍊以及審批問題被迫停工,樓盤幾近爛尾,上面的人放棄了程家。
「實在抱歉程先生,部長這幾天需要外出辦事,恐怕沒有時間。」
「砰!」手機砰地砸在客廳大理石地面,響起刺耳的聲音。程志平雙手叉腰,鼻翼因為怒氣往外擴著,「沒時間沒時間,我看是不想見我!」
「當初說得好好的,怎麼會突然變卦,難道我程志平沒了賀正南就什麼也不是?!」
中氣十足的怒罵聲充斥整棟別墅,宋芸聽著樓下的聲音,識趣地呆在臥室,等程志平的怒氣消散些許才下樓。
她試探性地提出去找賀家的想法,但她剛起的話頭再次點燃程志平的怒火。
「當初是你聯繫的部長,現在又說去找賀家,你是真當大家都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