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競眼神發凜,孟斯故的話合情合理,卻令他莫名厭煩,不由得懷疑孟斯故是否在故意這般描述,好激起他的不悅。
他向來不屑以高人一籌的身份謀私,這一刻不知怎的,似是強憋著的一股氣急於抒發,脫口而出:「要是我以總指揮的身份命令你必須說呢。」
孟斯故顯然沒料到嚴競會這樣,面色略有些掩不住的詫異。嚴競是不喜歡他,公事上確實也不曾特意針對過他。
雖是如此,他還是未多加思索,利落回答:「我只能拒絕服從。」
每個聯邦軍校學生入校第一天的第一堂課,學習的內容都完全一致,即「絕對服從長官命令」。
在校內,拒絕服從的結果小到記過,大到開除,外派任務中則直接上升到上報軍事審判庭,甚而嚴重者可原地處決。
孟斯故明確表達拒絕,即是做了接受那些結果的準備,如何處理全交由嚴競一念之間。
嚴競頓時火大,皺著眉提醒他:「孟斯故,別跟我說你不知道拒絕服從的代價。」
孟斯故沒有直接回答,他稍仰起臉,眼睛一眨不眨,破罐破摔般地問:「我不理解,你討厭他,殺了他,為什麼突然又想知道我們發生過什麼?」他的語調沒帶有嚴競最不喜歡的那種感情,平淡得無波無瀾,「難道不怕噁心了?」
嚴競心一頓,當然記得之前是自己說過噁心。
他們兩相對視,片刻沉默後,嚴競移開視線,坐回到椅子上。他不再看孟斯故,冷冷吐出兩個字:「出去。」
嚴競不想在孟斯故面前承認自己一時間答不出他的問題。嚴格意義上講,他也說不大清自己今日為何會想跟孟斯故驗證那個樓梯畫面。
那晚他與常教授通話,臨掛斷電話前,他問常教授:「那人有沒有可能還在我身體裡?」
常教授說:「只能說概率很低,你的治療時間短於其他人,我還不能給你一個百分之一百的答案。不管在或不在,嚴競,我依舊是那個建議,別太恨他。你第二人格的出現綜合了精神因素和心理社會壓力,現在你否認他,恨他給你帶來的一切,歸根究底,恨的對象也包括你自己。」
嚴競自知無法輕易做到不恨,只是諸多影響下,他對那個人多了幾分微不可察的、此前沒有過的異樣感受。
天知道這幾分感受是從何而來,或許是常教授開的藥物,或許是即將再次踏入N獨立國的任務,又或許是其他什麼未知因素。總之它無比蠻橫,推動著,逼迫著,叫驕傲的人不得不回頭瞧一眼現實。
孟斯故離開後,嚴競看向辦公區域的門,心緒不大能快速平穩下來。
他拿出手機,給宋千帆發了條信息:「千帆,幫我查孟斯故回國後的健康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