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竟打著聖上的名義做幌子。」
「事關父皇,即便百姓們不願意,多數也答應了拿賠償搬離。那鄉紳卻出爾反爾,仗著有官府撐腰,只願給原先說好的賠償金的一半。百姓們若是鬧,他們便抓走帶頭鬧事的,恐嚇家中親眷,逼他們拿賠償走人。」
「那荒山裡的那些人?」
「他們是從頭到尾都不願屈服的另一群人,他們世代居住在此,除非天災人禍,怎願意搬離家園?對待他們,鄉紳和官府便一不作二不休,直接強占土地,分文不賠。後來的事便如我們所見,他們狀告無門,被趕到荒山自生自滅,只能靠搶劫過路人為生。」
「官商勾結,普通百姓根本無力反擊。」許清桉問:「殿下可知那片土地現在作何用處?鄉紳真在上頭建了寺廟嗎?」
「最初時,他們倒是派去工匠,裝模作樣地打木樁,壘磚瓦。但不過三個月,鄉紳便以各種理由拖延工程,此事便荒廢至今。」
「看來又是一個藉口。」許清桉道:「他們徵用土地,必然有其他意圖。」
「我派去的人觀察過,那片土地雖然沒再動工,暗處卻似有人把守。」裴長旭從袖中取出一封信,「探子來報,那鄉紳名為柳昊坤,年過五十仍無子女,過繼了一名侄兒養老送終,這封信內便是他侄兒的詳細情況,許少卿不妨先看一看。」
許清桉接過信封,拆開後瀏覽:柳飛,時年二十有三,性情狡詐,油嘴滑舌,深得柳昊坤的看重。家中有一妻一妾,外置相好三人,喜賭博,一月有二十天宿在堵坊。
裴長旭道:「本王命你接近此人,從他口中套出柳昊坤與官府強征土地的緣由。」
「殿下的命令,下官定當全力以赴。」許清桉一頓,「阿滿……」
「柳飛是個好色的賭徒。」裴長旭問:「怎麼,許少卿想帶上阿滿一起去嗎?」
他們都知道答案是不,阿滿跟來蘭塬已是例外中的例外,他們又怎會再讓她去冒險。
「非也。」許清桉搖頭,「下官是想告訴殿下,如今的阿滿性情直爽,想到什麼便會說什麼,若有得罪殿下的地方,還望殿下多多見諒。」
裴長旭笑了,語氣好不譏諷,「聽許少卿所言,似乎比本王更了解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或許殿下很了解從前的薛小姐,但今時不同往日,阿滿與薛小姐終有細微差別。」許清桉聲清音朗,「殿下該接受現實。」
「薛小姐也好,阿滿也罷,最後只會成為一人。」裴長旭盯著他,一字一頓地道:「本王的端王妃,除阿滿外再無他人。」
而許清桉同樣寸步不讓,「恆安侯府的世子夫人之位,永遠為阿滿保留。」
門外的羅夙耳聰目明,仰屋竊嘆:薛小姐,你要是能變個分身出來,端王一個,許世子一個,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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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滿得知許清桉要單獨離開時,免不得耍起性子。
「我也要去。」她道:「我去跟裴長旭說,我要跟你一起走,馬上便走。」
「阿滿。」許清桉扶著她的肩膀,撥開她頰邊的幾縷碎發,迎上她氣呼呼地怒視,「我此番要隱蔽行事,不方便帶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