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這麼麻煩。」裴唯寧掀簾,踩上林何舉放好的小凳,神態傲睨,「你帶本宮去見他便是。」
裴唯寧高視闊步地走進都察院,無視由她引起的一片詫異、探究目光。她十分清楚來此的後果,旁人會質疑
許清桉的升職別有內情,會懷疑他的能力摻雜水分,會議論他的出身,嘲笑他的手段……
哼,這便是他愚弄自己的代價。
因是午膳時間,其餘人都離開公事房,唯有許清桉仍坐在書案前忙碌。時間緊迫,他得加快安排好都察院的事務交接,方能前往大理寺報到。
裴唯寧揮退旁人,獨自推開公事房的大門。木門鉸鏈發出晦澀的吱呀聲,如同一把尖銳的起子,捅破滿室靜謐。
許清桉沒有抬頭,他以為是某位同僚返回,不甚在意。
裴唯寧亦沒有出聲,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周圍。簡約陳舊的大通間,隱約泛著書墨香氣,前後排列著六張書案,兩邊的窗戶打開,光亮從側邊斜入,恰好投在許清桉的身後。
他穿著青色公服,玉冠束髮,氣宇軒昂,端坐案後,骨節分明的右手舉筆走墨,眉眼聚精會神。
像一塊上好的青玉,丟在暗室仍難掩清輝……但也只有外貌惑人而已!
裴唯寧定了定神,不客氣地喊道:「喂,許清桉。」
許清桉走筆的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來人,未見誠惶誠恐。
裴唯寧感到被冒犯,「你見了本公主為何不起身行禮?」
許清桉沒有理會,反問:「公主殿下找我有事?」
裴唯寧立即借題發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皇威!」
許清桉一動不動,懨眸淡淡,「公主殿下,有話不妨直說。」
「你,」裴唯寧指著他,「父皇剛升你為四品官職,你便視尊卑禮儀為無物,許清桉,你真是囂張至極!」
「公主若覺得我無禮,大可到御前參我一本,我任憑聖上發落。」許清桉道:「所以,公主找我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繼續處理公務,請公主殿下移駕別處。」
裴唯寧懷疑他瘋了,上回見面時還只敢低頭避讓,今日卻一副不耐煩的模樣,難道真以為得了父皇的看重,便能夠與她抗衡?
「許清桉。」裴唯寧走到他的桌案前,一把奪過他剛書寫的公文,隨意看了兩眼後丟到旁邊,「本宮有事要問你,你若不好好回答,小心我燒了你辦理的所有公文。」
她算得上女子中的高挑身材,卻比坐著的許清桉高不出多少。她努力俯視他,一如既往的姿態高傲,「我問你,你身為恆安侯世子,一邊創造機會與本公主偶遇,一邊又跟榮國公府議親,究竟意欲為何?」
許清桉往椅背靠去,拉開與她對視的距離,「我沒有與榮國公府議親。」
「你還敢狡辯?本公主親耳聽到劉五小姐說要和你合八字。」
「劉五小姐願意跟誰合八字便跟誰合,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怎麼會跟你沒關系,恆安侯府只有你一個外室——」裴唯寧倏然住口,大發慈悲地改道:「只有你一個世子。」
「我祖父尚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