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張氏沉寂一夜後,命貼身婢女傳信給其父張遠直,張遠直隨即命張夫人進宮拜見太后,在慈寧宮待了兩個時辰。當天夜裡,張、楊兩家都有馬車去往東郊一處別院,據兩家的馬夫所言,外出的正是張遠直與楊萬里。」
「張、楊密會後的隔日清晨,遲衛便被發現死於臥房,而太子當時恰好經過附近。兒臣問過太子,那日一早他收到了關於戶部侍郎貪墨的線索,似是有人特意將他引到了遲衛的住所附近。」
「太子被捲入遲衛遇難一案後,張家馬不停蹄地命人在民間放出流言,試圖對太子落井下石,同時又對康王讚譽有加。兒臣還調查到楊、張兩家秘密處理了一批婢女與護衛,其中有三人僥倖逃脫。」
沉默了許久的景帝終於開口:「抓回來了嗎?」
「兒臣不辱使命。」裴長旭走到案前,遞出一本筆供薄,恭敬道:「昨日已將涉案從犯全部捉拿歸案,還望父皇審閱供詞。」
景帝接過簿冊瀏覽,參與謀害之人,參與流言之人,親證張、楊外出會面之人……厚厚一本筆供簿,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描述了楊、張兩家的縝密謀劃。先利用遲衛之死嫁禍給太子,再趁機為九皇子造勢,最後放出廣闌王通敵賣國的證據,給太子奉上致命一擊……
他捏緊簿冊,眼中蘊著濃厚的諷意,「好一個忠言奇謀的張家,竟想將朕與太子玩弄於股掌。」
「還有一事。」裴長旭道:「那日父皇半夜急召兒臣入宮,兒臣與太子離去時,曾見到一名眼熟的內侍匆匆離去,兒臣調查後發現,那人是慈寧宮的四品內侍。」
景帝在案面落下重重一掌,「太后這是不滿意只在後宮翻雲覆雨,還想圖謀朕的前朝國事了!」
自古皇家忌諱外戚之禍,太后乃景帝生母,張貴妃乃太后侄女。若連這太子之位也給了九皇子,大周朝何不直接改姓給張家!
景帝徐徐轉動扳指,聲沉如鍾,「太子何在?」
「皇兄聽從父皇之令,一直待在東宮,教導茹楠,陪伴茹嘉,半步都不曾外出。」裴長旭直起身子,笑道:「小茹嘉剛滿兩個月,五官像極了皇兄,仔細看還有幾分父皇的影子。」
「果真?」
「果真。」
「可惜又是個女娃。」
「父皇正值壯年,何必急著抱孫子。」
景帝似怒非怒地斥道:「朕今年四十有三,連個太孫都沒抱上,說出去都叫文武百官笑話。」
「那兒臣傳話給皇兄,請他再努努力,爭取明年讓您抱上太孫。」
「你只說太子,怎麼不說你自己?」景帝潤了口茶,「阿滿的病情可有好轉?」
裴長旭面色如常,「比前段時間好轉許多,兒臣半個月前還帶她出去轉了轉。」
「朕聽人說了,你乞巧節一擲千金,包下近水樓帶阿滿看煙火。」景帝將筆供薄撥到旁邊,隨手取了本奏摺看,「婚事照舊?」
「照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