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滿用藥後的確褪去熱症,但依舊沒有睜眼的跡象,成日了無生氣地躺在床上。
裴長旭推掉全部事務,寸步不離地守著她。他分明察覺到阿滿近段時間身體疲乏,情緒低落,卻未加以重視。如今見她久久不醒,在夢中似遭遇極其可怖的事情,他除去擔憂自責,更恨不得代她受苦。
「阿滿。」他拋開顧忌,在她額頭印下一吻,幾乎帶著懇求地道:「只要你能痊癒,無論要我做什麼都行。」
薛滿在夜間悠悠轉醒。她神色恍惚,艱難地抬著眼皮,望著淡粉色的帳頂無聲落淚。
夢中的絕望仍在撕咬她,比潮水洶湧,比深淵黑暗,比鬼怪恐怖。
她太稚嫩,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巨變,可當悲傷滿溢後,沸騰的情緒倏然沉寂,心底躍出一簇小小的火苗,飄搖卻堅定。
她不要,絕對不要。
*
天蒙蒙亮,裴長旭已洗漱完畢,神清氣爽地候在床畔,親手餵薛滿喝粥。
「太醫叮囑過,你病了好些天,不能吃油膩的食物,先用兩天的粥最好。」
「嗯。」
「母后前天來過,她說待你醒後,免去你的禮儀課,你安心在家休息就好。」
「好。」
「你昏迷的時候,唯寧每日都來,我怕她吵到你,便沒許她進屋探望,等你身體恢復點再說。」
「嗯。」薛滿往後靠了靠,側首避開勺子,「我飽了。」
裴長旭看向還剩大半碗的米粥,「再吃幾口,乖。」
他這副哄人的語氣,分明當她是三歲兒童。以往她覺得溫馨甜蜜,此刻卻覺得虛偽又諷刺。
因她天真好騙,於是他便行若無事地欺瞞她嗎?在她沒有察覺的日子裡,他在南溪別院擁著心上人,可曾念過他們十幾年的情分?眼看婚期將近,他是打算委屈江詩韻做妾,還是臨時悔婚,讓她顏面盡失?
薛滿的心中容納著太多情緒,她攥緊被子,生硬地拒絕:「你放桌上就行,我待會喝。」
裴長旭當她是生病鬧小性子,耐心地道:「行,待會你想喝我再餵你。」
「我有手。」
裴長旭沒聽清,「什麼?」
「我有手,還有許多婢女。」薛滿眼神倔強,「不用勞煩你。」
裴長旭的笑意漸褪,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怫然不悅,換作江家姐妹,早就開始溫聲細語地寬慰。薛滿則視若無睹,直接將錦衾蒙到頭頂,來個徹底的眼不見為淨。=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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