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願撐著會議桌邊緣,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眉頭像攏住了一團霧,凝結不展。
外面同樣疑惑不已,「不會吧,葉不是文總相好嗎?年會好多人都看見了,再說宋總不至於看上她啊,華天那麼多美女,遠的不提,辛製片好看多了好伐?」
辛願聽到這裡,忍不住輕輕發出一點動靜。
同事立刻噤了聲,低聲說:「好像會議室還有人,我們別八卦了,快下班吧。」
說話聲和腳步聲都散去了,偌大的公司里只剩下辛願一人,安靜到能聽見牆壁縫隙里的電流嗡鳴。
她恍惚著將會議室收拾完畢,拖著疲乏的腳步走回辦公室,燈也沒開,在漆黑到只剩月光的沙發上坐下。
握在掌心的手機微微發熱,辛願嘆了口氣,打開和宋知樾的對話框,翻了翻聊天記錄,又退了出去。
她該問他今晚是去見葉愉心嗎?
她又該以什麼樣的立場來問他呢?
夜晚的辦公室和白天不大一樣,桌面上的陳設被包裹在一種靜謐的混沌里,辛願盯著被百葉窗分割成一條條的月光出神,過了許久,才發現指尖被掐出一道紅痕。
宋知樾那些舉動太溫柔,太完美,太容易讓人心頭生了綺念,讓她忘記,這原本只是一場交易。
而交易之外的其他東西,不過是徒勞的浪費。
她為自己輕而易舉會動心而感到挫敗,畢竟當初答應這個提議時,就應該做好心理準備。
還好這一次動心,並沒有讓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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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願木然望著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
除了剛來北京時和室友一起逛過故宮,辛願畢業後幾乎沒進過二環,與朝陽區的時尚繁華迥然不同,歲月在這裡走得很慢。
現在還住皇城根兒下的子弟少了,大街小巷間穿插的不是遊客,就是商業濃度極高的網紅店。
偶有一兩個生活氣息濃重的四合院,也受不了時不時走進來參觀的遊人。
要麼同流合污干起旗服旗頭租賃拍照生意,要麼只能閉門謝客,掛上「私人住宅請勿打擾」的鐵牌。
宋知樾的紅旗從張自忠路轉進南吉祥胡同,光禿禿的枝椏從青瓦上伸了出來,灰色的磚牆下堆著褐色的落葉,偶有一兩點暗紅色,那是掛在門楣下的燈籠。
辛願掩飾得很好,以至於宋知樾並沒有發現她塗了遮瑕膏的黑眼圈,只是覺得她比平常話少一些。
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她是因為要去見宋老爺子而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