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算日子你們也快動身了,赴任之前,不得趕緊將事辦了?」
「我們倆也是這麼合計的,名安還沒想好怎麼與段大官人說。」
「這有什麼,」靜臨嗔了句,「男婚女嫁、天經地義的事,直接說就是了。再說,他那人粗枝大葉,你不提醒,沒準他就給忘了。若是你們倆不好意思明說,我替你們說。」
翠柳笑嘻嘻地羞了她一下,「嘖嘖,才幾天就這口氣了。」
「死丫頭就知道說嘴!」靜臨笑著瞪了她一眼,「我這不是向著你麼!」
倆人的嘁喳聲由低轉高,忽然想到銀兒,又齊齊捂了嘴巴,吐了吐舌頭,降低了音高。
銀兒睜開眼睛,挫敗地嘆了口氣,「不背了,越背越緊張,不如一起說會子話了。」
「麻黃湯中用桂枝,杏仁甘草四般施,發汗解表宣肺氣,傷寒表實無汗宜!」靜臨笑著接口,「你日日念叨這些,連我都會背了。」
「就是!瞎緊張什麼?」翠柳也道,「你那師父早就傾囊相授了,今日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再說還有我們兩個陪著你呢,莫要擔心了。」
銀兒垂了眸,輕聲道:「正因如此,更怕當眾丟醜,負了先生的看重。」
靜臨和翠柳一左一右坐過去,各拉了她一隻胳膊。靜臨睨著翠柳,一臉促狹道:「好啦!咱們說些旁的,也分分你的心。」
翠柳見她笑得不懷好意,立即搶先道:「你道名安為何不敢與段大官人說?」
「為何?」
「哼!老子還光棍著,兒子怎好搶先!你與其在這擠兌我,不如著急著急你自個兒吧!名安可是與我說了,他爹急性得很,這會兒保不准正琢磨他自己的婚姻大事呢。我勸你還是多長個心眼,別回頭教人一架花轎給抬走了,直到新婚夜掀了蓋頭,你還懵然不知身在何方呢!」
「小蹄子!」靜臨惱得伸手去扯翠柳,「再胡說撕了你的嘴!」
翠柳嬉笑著將脖子一縮,雙手握住銀兒瘦削的肩膀,將她盾牌似的往前一擋,「好銀兒救救我,胭脂虎又要發威吃人了!」
「翠嘴雀說誰?……」
段不循坐在前車,耳聽著後面的嘰里咕嚕聲變成了嘻嘻哈哈聲,很快又爆出一連串銀鈴般的嬉笑聲……雖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卻能分辨出其中一人又快又脆的嘴皮子,她那口帶著徽州方音的官話說得像是連串的翡翠珠子,顆顆圓潤、透亮,質地清爽。
「小南蠻子。」段不循心道,回想她從前罵過自己那些話,一句句言猶在耳,嘴角抑不住漾起春風觳皺。
馬車逐漸放緩,停在潮白河畔一方野趣盎然的園子前。
名安率先跳下馬車,入目是一片儼然的竹籬茅舍,間有園圃假山,三兩點綴,又有亭台樓閣的飛檐隱於其後,布局精緻而不失天然意趣,顯然是用了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