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就去追啊!」
陳景明不愧是上過大大小小各種談判桌的人,話總能輕易戳進對方心口,他抬手用力抹掉嘴角的血跡,嗤笑,「哦,我忘記了,你不敢。這麼多年,有什麼改變嗎?我不喜歡的東西也輪不到你。」
東西?
陳述堯本來邁出去的腳步頓住,轉身,最後那一拳他用了十成的力氣,陳景明撐著背面的扶手才堪堪站穩。
陳述堯想起那天蘇青爸爸牽著他的手踏進外婆家裡時,陳文斌正好在場,言語客氣地感謝了蘇祿安之後,他沉著臉把陳景明叫了出來。
露天的院子裡,父子三人對立站著。
陳文斌二話不說就扇了陳景明一巴掌,他真的生氣了,完全沒收著勁兒,陳景明趔趄兩步直直摔在了地上,聲音在夜裡格外清晰。鄭惠欣剛走進房間,聞聲連忙趕出來,手裡還拿著蚊香和打火機。
她三步並兩步小跑過來,一把拉過陳景明,母雞護崽一般把人擋在身後,大聲質問陳文斌怎麼能下這麼重的手?
如果說自記事以來,陳述堯只是怨懟過鄭惠欣的偏心,那這個瞬間,他是徹底對她心寒了。
眼淚堵在眼眶裡,心臟在胸腔瘋狂跳動,如果不是陳文斌過來牽他的手,陳述堯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發抖。
他的媽媽,在維護一個丟棄自己親生兒子的毫無血緣的繼子。
「我說我沒有!」有人袒護,陳景明的聲音也更大起來。
陳文斌不是個和稀泥的人。
商場上廝殺這麼多年,又是自己的親兒子,他怎麼會看不出陳景明的心思。
他一把推開鄭惠欣,壓著陳景明的肩膀將人推到陳述堯面前,「我剛剛怎麼打的看見了嗎?」
陳述堯沉默地抿緊唇。
「打他。」陳文斌說罷又一腳踢向陳景明亂動到腿腕,逼得他半跪在地面,「跟你弟弟道歉!」
「好了,景明也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述堯非要跟著過去,怎麼會走丟?」
啪——
陳述堯記憶里自己第一次對別人掄起胳膊,掌心的灼熱感一直蔓延到晚上睡覺前。
那一絲酒味好像也消失殆盡。
他降下半扇車窗,半支煙搭在外面,許久也沒動一口,手腕處的錶盤在月色下露出微冷銀光。耳邊是獵獵風聲,路旁的景觀樹早就是一樹枯枝。
州市的冬天很冷,積雪甚至可以沒過腳踝,即使偶爾氣溫回升,太陽高懸,雪融化後露出來的也還是厚厚的冰層。
不只是冰雪,工業的高速發展,換季時的霧霾沙塵也夠讓人頭疼的。
可陳述堯還是喜歡這個城市。留學時的很多同學都選擇在當地就業紮根,只有他拿了畢業證就往回跑。這裡有他想見的人,有他克制多年也無法釋懷的人。
……
那支煙燃到了底,陳述堯又敲出一支點燃。繚繞的霧氣在眼前蔓延。
直到有人在叩他副駕的車窗,急促的兩聲,帶著明顯的不耐煩。
這還是蘇青第一次敲他的車窗,纖細的指節屈過,彎腰朝車內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