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有人從旁走過,手裡小心翼翼地端著兩碗蘸料,白一澤冷不丁突然伸手,那人光顧著看手裡的蘸料,沒有看見他的動作,白一澤的手指就勾在了那人衣服口袋邊上。
白焰反應已經很快了,幾乎立刻就起了身,卻還是沒來得及,順著那人走路的力道,白一澤被拉著往走道邊歪了歪,兒童餐椅很安全,不容易倒下,但他面前喝了小半的奶瓶咕嚕嚕滾了下去。
砸在地上,四分五裂,雪白的奶液流了一地。
拿蘸料的人被嚇了一跳,扭頭慍怒地看向白一澤——因為奶液把他的鞋子弄濕了。
是個年輕人,脾氣大概不太好,也並不喜歡小孩,但到底保持著一個成年人該有的素質,只是伸手從白焰桌上抽了兩張紙低下頭擦鞋,臉色不渝,倒也沒說重話。
鹿絮用她並不敏感的時尚眼光鑑定了一下,這小哥哥的鞋子,應該是個什麼限量款,目測小一萬。
白焰扯了一堆紙先丟地上吸水,又去擦拭白一澤的手,低著頭對那年輕人道歉,同時掏出手機打算賠償。
他態度已經很真誠了,但年輕人估計心裡憋著氣,白焰說了半天,他也沒接茬,白焰尷尬地站在走道邊。
周圍不少人被剛剛的動靜吸引過來目光,都盯著白焰。
白焰抿著唇,目光依舊平靜。
鹿絮冷眼旁觀,理智告訴她,這會兒應該幸災樂禍,可十五年的習慣卻讓她心頭火起——
白焰什麼時候這麼低三下四過?
那年輕人終於擦完了鞋子,木著臉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白焰,然後一聲不吭端起自己的兩碟蘸料走了。
鹿絮:……
幸好忍住了,這要是擱從前,她肯定不願意看白焰受氣,管他有理沒理,衝上去就要掰扯個子丑寅卯了。
服務員很快帶著工具過來,收拾了地上的殘局,白一澤不喝奶了,又鬧著要吃剛煮好的兒童水餃,白焰給他撈出來放涼,拿出消過毒的兒童餐勺,等一切搞定,已經是十分鐘之後。
白焰不動聲色地吁了口氣重新坐下,目光瞥見還在紅油鍋里翻滾的毛肚,又看了一眼自己乾乾淨淨的餐盤,眼神暗了暗。
毛肚只需要涮25秒,這是鹿絮告訴他的,但他從來沒有自己記過時,因為在之前的很多年裡,鹿絮都會在毛肚下進去之後專心讀秒,然後分毫不差地撈出來,全部堆進白焰的碗裡——她自己是不吃毛肚的。
所以她還在生我的氣吧!
白焰夾了一塊早已經煮得嚼不動的毛肚,機械地嚼了兩下,囫圇咽了下去,又被辣油嗆得低聲咳嗽。
他皮白,被辣味一激,連脖子都紅通通的一片。
旁邊白一澤拍著手手看著他爹臉紅脖子粗的樣子笑得可開心。
鹿絮嘆氣。
然後又生生忍住。
別心疼男人,會變得不幸。
一頓飯吃得兵荒馬亂,到最後也沒吃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