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臉一扭,用手背把眼淚抹掉了。
不可以哭。
撒謊的是方時,做錯事的是方時,姜醞不流眼淚。
「季一石是我,姜醞……」方時見她落淚,心都碎了,況且讓姜醞哭的人是他,方時後悔地擰住了自己的大腿。
那天為什麼不提起,為什麼不坦白。
如果說了實話,根本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對不對?
可他多害怕季一石這個名字,多擔憂曾經的種種帶給他的痛苦會一樣影響到姜醞。
只要這個名字和他綁在一起,他就會永遠陷在被打罵被貶低的沼澤地里,永遠出不來。
然而愛,愛又是坦白。
方時伸手想要把姜醞擁進懷裡,可她依舊是往後退,對視的瞬間他看到她眼中的抗拒,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重新變回了季一石。
膽怯、自卑、恐懼,如同春雨後的不盡野草,便也在這一瞬的抗拒里,在他的心裡瘋長出來。
「那麼現在你想以什麼身份來和我解釋?方時?還是季一石?」
他垂下眸,眼中的溫熱被他掩去,淚水在他眼下慢慢滲開,他聽見自己說——
「男朋友。」
「原來你還記得我們在談戀愛。」姜醞盯著不遠處的柳樹,風將垂柳吹得搖曳,她也就如此錯過了一場春盛時。
「方時,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她的目光在方時手中的傘上停留了幾秒,臉上閃過一絲不知所措,方時想要開口,她抬手阻止了。
「我不想聽,今天我不想聽任何解釋。」姜醞轉身時聽到方時極輕地、近乎哀求地喊她,她才略微平靜的情緒再次有了波動,褪了紅的眼眶又熱了。
「我們明天,還一起回學校嗎?」方時問她。
姜醞腳步頓了一下,她袖下的手捏成拳,才沒在方時這樣可憐的語氣里徹底心軟。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了。」
再次抬步,姜醞幾乎是落荒而逃,她咬著唇,直到穿過長街,跑進小區,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
周遭好安靜,風這個時候也停了,她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臉上滑過一道濕熱,她伸手。
眼淚。
……
——
方時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此刻用行屍走肉形容他倒也算貼切。
他抓著姜醞的傘回到小區,這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從電梯走出,卻看到家門口蹲著一個熟悉的背影。
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季馳國用手撐著牆壁,緩緩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