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聞不無抱怨地說,認識五年來,他一直這樣。
「Five years?」Katrin對這個五年感到很驚訝,因為於磐之前沒有提起過他有男朋友。
「Yeah. We know each other. But we went steady 2 days ago. {一直認識,但我們兩天前才戀愛。}」於磐解釋說。
李朝聞想,go steady這個詞並不適合他們。{引申為確定戀愛關係,直譯為穩定下來}其實他一直嚮往轟轟烈烈的、瘋狂但短命的愛情,但事到臨頭,他才知道,跟那些無聊的詩意比起來,他更想和於磐柴米油鹽。
獨木橋後,他們攀上了一座黑沙山,今天沒下雪,但那坡是純野地,非常陡,於磐走在李朝聞後面,手虛護著他,一步一步地托著他走。
見到冰川了。
冰川很高,跟昨天的山一樣,望不到巔峰。
可能是天格外藍的緣故,冰川也呈現一種鮮亮的淺藍色,其上的凹凸像海浪的波紋,讓人覺得它隨時會涌動起來,冰面上有些蜂窩似的小坑,裡面埋著一層雪,褶皺優雅而富有韻律。
他們穿上冰爪,把安全繩的牛尾扣上,四個人連在一起。
在冰川上走很容易不穩,李朝聞不知道該用多大的力量踩冰才好,如果力度太小,冰爪沒法楔進冰面,抓不牢地;如果力度太大,他怕冰爪把冰整個踩碎,會滑下去。
於磐看出來了:「你踏一下啦,覺得這裡實的,再踩下去喔。」
「嗯。」李朝聞輕聲應著。
他不經意間回頭看於磐,身後的人來不及掩飾,於是那赤誠的目光就那樣擊穿了他,雖然只是一瞬間。
他們腳下的冰川,和一塊巨大的黑岩毫無保留地相撞,彼此交織著生長,越過山坡,天邊是一片棕色的荒原,它和天上的雲彩連在一起,好像大地在此消弭。
「Johnny, you like it?{Johnny, 你喜歡嗎?}」Philip問。
「Yes! Yes of course!」李朝聞錄著視頻,使勁吸了下鼻子——爬冰川除了冷沒有別的毛病,他想。
「You can be our regular member. {那你可以做我們的固定成員了。}」Katrin說。
「Sure.」李朝聞沒有說他明天就要走,再來冰島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走到四點左右,他們在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站定,這正是冰島的夕陽時分,太陽藏在一絲薄雲後面,璀璨的鵝黃色光芒漸漸衰老,變作滄桑的橙黃,那朵雲比羽毛還輕,脆弱得隨時要被融化掉。
「Sunny today! But I prefer storm. {今天晴天!但我更喜歡暴風雪}」Philip開玩笑,他問於磐:「Alex, do you like storm?{Alex你喜歡暴風雪嗎?}」
他沒等於磐回答,轉過來對李朝聞說,他們在Snaefellsjokull冰川遇見於磐的那一天,暴風雪很大,是他玩戶外以來見過最大的雪之一,於磐就縮在一個小山洞裡,抱著一個不怎麼保暖的睡袋。
啊?什麼意思?
Philip說了一半,看見李朝聞懵懵的,便問:「You know that, right {你知道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