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泓看了一眼沈惇,不緊不慢道:「今日中午,那顆人頭出現時,你們就沒發現,人頭後面有什麼嗎?」
在那種境遇下,神智早已出竅,誰還能去細細觀察?
可秋泓卻說:「人頭後面盤著一條巨蛇,蛇身臃腫不堪,說明剛剛進完餐。」
「什麼?」沈惇一愣。
「方才還在屋裡時你說,之前此地就來過幾波發丘的,但衙門卻沒抓到過人,你可曾想過,不是衙門沒有抓到過人,而是衙門沒有抓到過活人。」秋泓停下腳步,看向沈惇,「你沒注意到人頭後面有什麼,難道也沒注意到當時來處理現場並做記錄和調查的人都是什麼神態嗎?」
什麼神態?
秋緒怔了怔,瞬間恍然——他們都很冷靜,似乎見慣了這樣的場景。
如何能讓一群最擅長處理大家小戶民事糾紛的村鎮派出所民警對肢解的屍體見怪不怪?那必然說明,曾經這樣的事,屢有發生。
「山里沒狼,把賊人咬碎了的也不是蛇,而是那座方士墓里的機關。」秋泓笑吟吟道,「正因是墓,所以來調查的捕頭們毫不驚慌,他們想必已經處理過類似案件很多次了。至於人頭為何會出現在樹梢上,那就得問樹上那條吃得半飽的蛇了,我猜,應該是它把被機關攪碎了身子的賊卷出墓穴的。」
秋緒聽得一陣迷茫不解,一陣醍醐灌頂,但最終卻只能問出一句話:「那你就不怕墓中機關嗎?」
秋泓眉梢微揚:「去了就知道了。」
三人沿原路返回,這次,他們沒有進村,而是在那座不大不小的石拱橋上停了下來。根據秋緒找到墓表石碑的位置,三人下到了這條已經乾涸了不知多久的溝渠里。
溝渠中滿是稀泥,要想往深處走,只能踩著渠邊的石頭。這些石頭上還掛著不少零零散散的腳印,似乎正是前幾日潛入此地的盜墓賊留下的。
「石像生!」沒走多久,秋緒忽然叫出了聲。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有一座石馬,半個身子埋在塘泥中,半個身子掩在蘆葦叢間,底部邊緣處還有明顯的污痕,像是剛從淤垢里升起的一般。
沈惇上前撥開蘆葦,用手電照了照這座表面風化嚴重的石雕:「方士墓也能用石像生?」
石像生是古代帝王將相陵前豎在神道兩側的拱衛,有人像,有獸像。這種墓葬風格在昭興兩代逐步成為了主流,但是在昇代初年,尤其是祝璟剛剛立國時,社會風俗依舊沿襲宣代婉約素簡的格調,墓前石像生也以吉祥如意的人像為主,和昇代後期崇尚的神兵神獸大為不同。
但這座石像生,明顯是晚昇時期的神獸雕工,馬頭馬身栩栩如生,哪怕已有一定程度的破損,但仍能看出其精湛的石雕工藝。
這絕不是太豐元年就能有的。
「難道後人給這位上玄真人重新修過墳?」秋緒自言自語道。
秋泓也不明白,他盯著那石馬看了許久,又從蘆葦叢中翻出了一些損毀的石像生殘塊,比對了半天,疑惑道:「上面沒有物勒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