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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霈之上次見永寧帝還是在五年前,太皇太后駕崩的時候——若非有太皇太后的遺命,他不可能安安生生地活到現在。
紀霈之知道,永寧帝見他,與親情無關,更與婚配無關,只是看看他還有多少時日罷了。
瑞王、齊王等人都到了,只有他是最後一個來的。
大堂里百十號人,除了永寧帝和怡王還在交談,他的幾個皇家兄弟,幾十號權貴子弟,以及立在角落的男女下人齊刷刷地看著他。
紀霈之瞬間明白,永寧帝最後一個見他,為的就是讓他長跪在大庭廣眾之下,以此來羞辱他。
跪是不可能跪的,除非他死!
紀霈之果斷調動內力,凝在左手掌心,將核桃捏得粉碎,內力和毒的平衡被瞬間打破,劇毒由內而外,迅速攻擊了他的臟腑。
他臉色一白,身形搖搖欲墜,旋即一口鮮血噴了出去,人也摔到了地上……
「啊!」
不知是哪位女眷發出一聲輕呼,除此之外,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永寧帝和怡王也停止了寒暄,正堂比之前更加寂靜,可謂鴉雀無聲。
片刻後,永寧帝開了口:「你瞧,朕剛想給你賜婚,你就來這麼一出,朕即便想替你做主,卻也不能不為你未來的妻子著想……唉,罷了,朕替你問一問吧。」
說到這裡,他停下話頭左顧右盼起來,目光在一眾姑娘的臉上緩緩掃過……
紀霈之略微抬頭,鄙夷的目光赤果地落在永寧帝的臉上。
永寧帝今年四十八歲,身材明顯發福,比五年前蒼老多了,頭髮花白,臉頰浮腫,眼袋巨大,一看就是縱/欲過度產生的惡果。
他的目光就像吐著信子的蟒蛇,冰冷而又粘稠。
所有姑娘都低下了頭。
永寧帝滿意地說道:「今兒花朝節,姑娘們不妨大膽一點,凡是中意我們端王的原地不動,其他姑娘後退一步。」
正堂內響起了混亂的腳步聲,所有姑娘都迫不及待地退後了一步。
「唉。」永寧帝攤了攤手,「朕都替你尷尬,罷了罷了,還是罷了吧,別人家的孩子也是孩子,終究是我們端王配不上,朕就不勉強了吧。端王,你意下如何!」
「終究是我們端王配不上」,這句話啟發了疼得汗如雨下的紀霈之。
他心中暗道,原來唐樂筠的告示是這樣來的,配怎麼不配,本王的寡婦你最配了!
人在這種情況下,很容易走極端。
紀霈之也不例外,即便唐樂筠沒有那個意思,他也一樣遷怒了她。
他握緊文玩核桃的殘渣,任由碎片刺入手心,血滴滴答答的流出來,落到磚地上,很快就匯成了一小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