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崢看著那一沓的銀票,半晌,低低嗤笑:「你的戶籍呢,不改了?」
司微:「按大曆律法,貌閱三年小索,十年大覽,十年無有音訊者,按已身故,歸入舊庫。如今,我與我娘戶籍已然遷入縈州,涿州鳩縣的戶籍,待下次大索貌閱之時,想來也該歸入舊庫了。」
舊庫,指的是戶籍冊子上,已然身死的那些個人的戶籍冊存放地。
秦崢盯著司微看了許久,半晌,低低一嗤:「你倒是把所有事都打算好了。從博宜趙家送來的那批人,再到如今買通縈州戶曹,將戶籍遷入縈州……」
「就連這會兒把這些話說開了,都是瞧本王如今得仰仗著你遮掩身份。」
司微皺眉,這一番話從秦崢嘴裡說出來,平白多了股子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感覺。
但實際上,這一遭子事從頭到尾順下來,還真不是他司微過河拆橋——他根本沒有過河的必要。
此間種種,真要說誰虧欠誰那倒也沒有,但若要說誰占的便宜最大……
瑪德,紅顏壓箱底的班底子都給他了,還想怎麼樣?
司微深吸了口氣,正想說什麼的時候,便見秦崢唇邊勾起一抹笑:
「我覺著你說的對,一個人,有一個家,家和,人興,百事安,這就是平生所願。」
可是小微兒,上了我的船卻還能下去的,這輩子,只有死人。
第98章
一個人頭大小的包裹,千里迢迢自縈州日夜兼程的送來,進京前後不到兩個時辰,戶部、吏部、刑部乃至兵部多名官員便被景升帝宣召入宮。
兩本奏摺被摔在織錦地衣上,景升帝愈發蒼老的面色上透著股子潮紅:
「南地富庶,文風昌盛,再兼之水路通達,民間多行商賈之事……」
「北疆一役打了二十年,沒有南地的糧食、南地的稅收撐著,朕拿什麼敢去跟北疆的胡人硬碰硬?」
「富庶之地,魚米之鄉,諸位,瞧瞧吧,食君之祿,養出來的,就是這麼些個膽大包天,貪得無厭的東西!」
「一直以來,那些個盤踞在當地的世家大族都是朕的一塊心病,其名望之重,比之官府更甚,再加上他們於當地多年的經營,其根基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
「朕倒是未曾想過,朕心上的這麼一塊兒心病,竟還有如今這麼個解法。」
景升帝砸在地上的那兩本摺子被大臣們撿了起來,互相傳看一二過後,對視間眼底皆是駭然:
近些年來,南地洪澇頻頻,朝廷沒少撥賑濟的銀子,可如今擺在他們面前的這本摺子上說,南地所謂的洪災,根本是子虛烏有——倒也不算是子虛烏有,沒有天災,卻有人為造成的禍端。
「春耕已過,田間地頭卻無多少百姓,北疆戰事已經停了五年,南地卻少見新長成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