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憑外界風和日麗,只要跨過那條界線,裡頭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這就是冥蕪之地。
行宮中,西王母已備好茶,臨著北邊的深淵而坐。兩個小仙童隨侍左右,擺好茶具後靜立兩旁,眼睛卻不住地往那片黑森森的深淵瞟。
離得近的那名膽子大,往那片墨色伸了一下手,被西玉山的屏障劈了個哆嗦,連忙縮了回來。
西王母面不改色,也不生氣,托起一片雲裹住仙童受傷的手,泛紅髮疼的地方頃刻恢復如初。
「小東西,這可不是爾等碰得的。」
仙童乖巧地應了一聲「是」,又忍不住問:「娘娘,這下面是什麼?」
西王母淡淡瞥了一眼深淵:「不可窺伺之物。」
說話間,仙障的另一邊亮起金光,顯出兩道人形的輪廓。
仙童無聲退下,人影也在對面緩緩坐下。金光褪去,顯露出原本樣貌。
西王母微笑寒暄:「多年未見,帝君可還安好?」
君澤:「一切如常,今見娘娘也與當年無二。」
「我倒覺得,帝君有些不一樣了。」西王母噙著笑,目光轉到他身旁的人身上。
言昭從善如流地行禮:「妙嚴宮弟子言昭,問西王母娘娘安。」
西王母朝他微微頷首。
「早先聽聞你收了徒,我還當是謠傳,」她換了個鬆快語氣,整個西玉山仿佛也跟著溫和了幾分,「今日一見,倒是明白了些許。」
言昭不明所以,又不好在這種場合多問,只好低下了頭。
西王母沒多閒聊,單刀直入道:「我與盤古雖有所謂的血脈聯繫,但只能對他有所感應,並不能繼承真神之力。你問及盤古神力時,令我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一樁事。」
那時候曲幽和離未兩位真神還未被封印。六界也還沒有多少神仙,但幾乎每一位都有威震四海之能。不過神力到達某種程度後,必然就會遭遇瓶頸,繼而想方設法突破瓶頸。
一重天裡就有這麼一位仙君。
他生性孤僻,不與外界交流,常年閉關修煉,對神力有著痴迷般的執著。
又一次到達瓶頸後,他造了一方秘境,將自己關入其中。再出來時,神形皆巨變,仿佛遭遇了什麼驚心動魄的經歷。
他甚至忘了自己性子「孤僻」,找到了東王公西王母,不斷求問盤古真神的事。
聽到這裡,君澤啜茶的動作一頓。西王母瞧見他的反應,便道:「看來你已經猜到,他經歷了什麼。」
君澤:「他看見了盤古的記憶?」
西王母:「不錯。」
言昭錯愕:「他……也是盤古神識所化?」
西王母嘆了口氣:「我們也是後來才知曉。」
當年,西王母只當他是修行太過痴狂產生的幻覺。
據那仙君所言,他看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明白了神與真神之間隔著一道怎樣的天塹,無論如何修煉,都不可能跨越。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他要自己成為真神。
他在西玉山腳下重新布起了秘境,悄然開始了一次又一次試驗。然而事不盡如人意,那次窺見盤古記憶,只是偶然的曇花一現,後來便再沒有成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