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這才長舒一口氣,眼睛裡起了一層薄薄的霧,看不出是悲戚還是茫然,緩緩閉上了眼。
「他羽化了麼?」君澤問。
「並未,」西王母道,「不過他的靈脈都已盡數毀壞,無法再動用仙力,醒來後,便向我請辭。自此九重天再沒有他的蹤影。」
她抬指一彈,身側的仙障溶出一道鎏金的門,更顯得對面的黑暗陰森可怖,望而生畏。
「這裡就是他留下的遺蹟,」西王母道,「故而我才邀君會於西玉山。」
言昭只看了那暗處一眼,便覺得渾身上下都涼透了。君澤輕輕蓋住他的手,身體微傾擋住了他的視線。言昭乍然回神,手背傳來的溫度驅散了那駭人的涼意。這時,他在君澤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絲微渺的歉意。
那歉意只留了一剎那,君澤很快恢復如常,問西王母道:「你是說,那位仙君在此成功『成為』了盤古真神,但只有極短的一瞬?」
西王母:「正是如此。但我追問時,他卻閉口不願再答了。誰也不知道那短暫的一瞬,他究竟看到了什麼。唯一能確定的是,他靈脈盡毀,是因為承受不住真神的威壓。」
茶桌之上,幾道捲軸浮起。
西王母續道:「後來,我也曾嘗試進入這片遺蹟。雖然沒有了當時那般威力,但愈往深處,對神識的控制就愈困難。我與東王公猜測,讓他成功跨過真神鴻溝的東西,還在這西玉山腳下。若能取回它,你所詢之事,想必就有了答案。」
言罷,西王母將過往在這片冥蕪之地的經歷,一一送至君澤靈台。
君澤:「多謝。」
「帝君不必言謝,」西王母嘆了口氣,「倘若能找到那人,事情或許更好辦一點,可惜。」
言昭不禁問:「整個九重天都找不到他了嗎?」
西王母:「尋人需要靈氣或信物,他哪一樣都沒有留下,無異於大海撈針。也有可能,他已經……」
已經死在某個無人知曉的地方,魂歸天地了。
君澤:「無妨,總歸要走這一趟。」
再度道謝後,西王母帶著仙童乘雲離去,只留他二人,共兩盞還在飄著裊裊白煙的清茶。
言昭跟過來,本是想與君澤同往。但他也清楚自己天生神魂不穩當的毛病,不想在這時拖後腿。思量再三,還是道:「師尊,我在這裡等你?」
君澤看出他的顧慮,不疾不徐道:「你知道這裡面是什麼嗎?」
言昭茫然搖頭。他對冥蕪之地所有的認知都來自於傳說,只知道它有進無出,是個吃人的地方。
「這裡的情境我曾見過一次,在強開盤古之力的那一刻,」君澤道,「除了盤古零碎的記憶,還有……無數生靈的意識,那些意識太過龐大,卻被擠壓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乃至於化作黑霧一般的實體。那時我並不知道它們是意識,直到有一回在冥府,無意中遇見了相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