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行摸了摸下巴,餘光瞥過窗台上前不久才收到的信。
「這也好辦,只要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對你有意不就可以了?」
他說完,君澤仍是沉默著搖了搖頭。
無行仙尊脾氣上來,「嘖」了一聲:「那你打算如何,從此諱莫如深,只做一個稱職師父嗎?嗬,誰教你這些折磨自己的招數,你對自己倒是比我這雲龍峰上的雪還冰冷。」
君澤不知他為何突然生氣,一時有幾分無措。
無行眯了眯眼,繼續道:「也好,言昭嘛,多麼聰明貼心的好孩子。他對你這麼孝順,往後有了心儀的仙侶,定然也是第一時間帶給你見一見。」
君澤:「……」
無行繼續添油加醋:「哦對,他還在妙嚴宮裡住著。此後他二人只能在你面前言笑晏晏,琴瑟和鳴了。上次見過他笑,確實好看得緊,尤其那雙眼睛。可惜了,以後就是對別人了。」
他說得太生動,讓人不禁隨著話音想像出了畫面。君澤眸色一沉,已然無法繼續聽下去。
看見他起身欲走,無行甩出一道訣縛住了他,笑道:「別急著走啊,我還沒說完。」
白鶴聽見他二人的動靜,嚇得撲扇了一下翅膀,站在院門外偷偷覷著裡面的人。
以君澤的修為,解開這道束縛易如反掌。但他還是順著無行的力道,回身坐下了。
「仙尊究竟想說什麼?」
聽出他話里隱隱的怒意,無行仙尊停止了消遣。
「南柯石的事我聽說了。有件事你自己未發覺,但已有許多人意識到了。」
他慢悠悠將君澤的茶盞添滿。「你落入南柯石後,上至六御,下至靈草靈獸,沒有一個人敢進去救你。為什麼?因為所有人都很清楚,青華帝君都解決不了的事,去了也是白搭。即便有想英勇一試的,也會害怕,畢竟死在未知的南柯石里,聽起來要比羽化悲慘多了。於理於情,都不該去。」
無行仙尊說得殘酷,君澤仍是波瀾不驚。他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久而久之,早已習慣了。
「言昭……他是你養大的,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作為青華帝君的徒弟,這種時候應該如何做?」
無行看他微微蹙起的眉,就知道他確實不曾想過這個問題。
「他應該以六界安危為重,接下你的衣缽,成為下一任青華帝君,延續東極境和妙嚴宮的傳承。這對他而言不是難事。
「言昭自己也明白。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孤身入境了,因為有一樣東西蓋過了理智,蓋過了害怕,蓋過了一切情緒。你說,那會是什麼?」
君澤眼睫倏地顫動了一下。
茶盞中,新添的茶湯衝出細碎的泡沫,然後一點一點破裂。
無行仙尊的話也如滾燙的茶湯,在他心頭豁出了一個口子。千頭萬緒,從其間蜂擁而出,肆意生長。
無行噙著笑喝完了最後一口茶。
「你啊,好好想想吧。」
他說著伸了個懶腰,閉眼感受了一會兒陽光,然後慢慢踱至院門前,身形一縮,變作了一塊不起眼的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