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唄,人老了就是容易忘事,而且我今天下午手氣特別好,光顧著贏錢了,怎麼了?你倆……」對面的語氣突然變得有點微妙,「見到了?」
簡霧飛快否認:「沒有。」
「那你急什麼?」那邊笑了兩聲,乍一聽像是鬆了口氣,可仔細聽又覺得有幾分詭異的失落。
不過簡霧沉浸在他媽令人絕望的記憶力里,並沒有聽出這點不同。
「我沒急,我就是……」
簡霧還想說點什麼,然而簡女士的注意力已經到了牌桌上:「哎哎哎,別動,我胡了,清一色,來來,開帳——」
「媽……」簡霧一拳打在棉花上,最後只能感慨了句,「您可真是我親媽。」
「那可不,你看看你長得多像我,」簡女士揣著明白當糊塗,「不說了哈,我收錢去了!」
電話咔噠一聲,掛斷得相當決絕。
簡霧震驚地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噎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直到腳上傳來濕噠噠的觸感,才讓他從親媽的「背叛」里短暫地回過神。
他低下頭,一隻臉大的烏龜正趴在他腳邊,爪子上還帶著水。
簡霧這一間不算大房子裡住著四口生物,他,他的鳥,他的龜,還有一個租他房子考研的B醫大學生。
他整套房子一共兩間臥室,一個人住不完,索性租了一間出去賺點外快。
這會兒大學生不在,烏龜也越了獄。
簡霧盯著烏龜發了會兒呆,耳朵里莫名響起了宋疏辭的那句「帶孩子跑了的未婚妻」。
他放下手機,揉了揉眉心,蹲下身叫了一聲烏龜的名字:「萬歲——」
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這一聲呼喚里感知出了什麼情緒,萬歲抬起了在他腳上蹭的頭,仰著個脖子,像是也在看他。
簡霧去拿了小魚蝦干餵他,往常總是在他手裡搶食的萬歲這次卻並沒有要吃東西的意思,只是瞪著一雙仿佛充滿了哲學智慧的小眼睛張望。
「幹嘛?不想吃啊?」簡霧笑了下。
萬歲只看著他,不說話——它也說不了話。
簡霧垂眼盯著龜背上的紋路看了一會兒,忽然道:「我今天見到你那個『爹』了……他回來了。」
萬歲歪著腦袋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聞言往前又扒拉了幾步,踩到了他的腳上。
簡霧蓋上龜糧的蓋子,向後一靠坐在地毯上,把萬歲抱到了自己腿上。
萬歲平日裡最喜歡趴他的腿,它伸了伸胳膊腿兒,又晃了晃腦袋,顯然相當舒適自在。
簡霧垂下眼,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半晌,又問了句:「你想他嗎?」
自然界的大多數動物大概都對「爹」這種存在沒什麼感情,更別說蛋孵出來的龜了。
萬歲聽著簡霧的話音,眼神清澈得看不出一分雜念,儼然早已把便宜爹忘到了九霄雲外。
簡霧:「當我沒說。」
他話音剛落,沙發上的手機突然傳來一聲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