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旬看著她,慢慢放下筷子。
蔣冬霓心一顫,還是大著膽子直言不諱:「這次也是,如果你是覺得我不太小心……我也能理解,但這真沒什麼好生氣的,我在家還有可能撞到自己呢。」
蔣冬霓本意其實是想讓張旬放輕鬆,但話說出口好像有了別的意思。眼見張旬深呼吸了一口氣,想說什麼卻只是氣笑了似的舔了舔嘴唇,蔣冬霓覺得他好像更生氣了,一種羞憤的生氣。
兩個人干坐著,蔣冬霓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也許是想開個玩笑,用沒受傷的那條腿在底下輕輕踢了張旬一下,動動下巴,「誒,別生氣了。」
她這一腳效果卓群,張旬哭笑不得地說:「我沒生氣。」
他一笑,蔣冬霓也自在了些:「那你鬧什麼脾氣呢?」
張旬重新拿起筷子,眼抬了一下,「我在鬧脾氣嗎?好吧,我在鬧脾氣。」
蔣冬霓:「……」
祖宗。
水至清則無魚,也許是作為演員,總歸要有一些難以捉摸的脾氣。
就像他居然還略懂花藝,蔣冬霓上網查,才知道原來張旬演過一個看似花農的殺人逃犯,然後之後那幾天看見張旬打理那瓶花心裡就有些不得勁。
「誒,真別生氣了。」蔣冬霓說,「我明天去找居委會好吧?」
張旬自顧自吃飯,敷衍點頭。
輪到蔣冬霓不高興了,「你看看我。」
張旬便抬起臉看她。
蔣冬霓做了個發誓的不標準手勢,「我明天一定去找居委會。」
張旬定定看了她一會,見她不是說笑,這才勉為其難般地「嗯」了一聲,不想被蔣冬霓看出來他舒坦了,強壓嘴角。
蔣冬霓心一鬆快,渾身都冒了一層薄汗,她也是個很好哄的人,跟著高興起來,還不自覺地叫了聲張旬的名字。
張旬應聲看過來,聲音帶著笑意,像帶有羽毛的小鉤子,「嗯?」
蔣冬霓咽了口口水,想說的話忘了。
他好像真的對她很好,不是把她當朋友、室友亦或是女人的好,而是一種天然的對人的照顧,不涉及利益和性別——但真的存在這種友好嗎?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蔣冬霓又不禁問自己,為什麼她就一定要對別人比別人對自己好呢?為什麼她的就一定是次一等的呢?
天性的懷疑真是折磨人,蔣冬霓似乎想通了又似乎把自己繞進了一個新的死胡同。
死胡同就死胡同吧,讓她一個靜靜,面壁思過一下,她說:「沒什麼,吃飯吧。」